个中国工程师。詹天佑也无法对抗历史大势,从1895年到1905年这十年间,他仅仅参与或主持了萍醴铁路、关内铁路、关外铁路、西陵铁路等数条零星铁路的修建工作,这些铁路的总长度加起来也不过九百余公里,与詹天佑铁路强国的目标相去甚远。
日俄战争爆发之后,出于国防需要,清廷决定利用关内外铁路的余利修建北京至张家口的京张铁路,但是由于关内外铁路的余利都存在英国汇丰银行,英国公使要求清廷在修建京张铁路时雇佣英国工程师,可是另一方面,俄国又借口与清廷签有条约。规定长城以北的铁路不得由中、俄两国之外的第三国修建,必须雇佣俄国工程师,英国与俄国相持不下,清廷谁也不敢得罪,最后干脆咬了咬牙,决定使用中国工程师修建京张铁路,于是,詹天佑再次得到了展示才华的机会。
在他的主持跟设计之下,京张铁路不但如期完成,而且无论建设时间、成本甚至设计都比之洋人只高不低,狠狠在一群等着看好戏的洋人脸上落了一巴掌,涨了国人志气。
袁世凯谋夺了革命果实之后,逐渐减少了对铁路的投资,将大量的铁路修筑权抵押给了洋人。不过袁世凯同样对名满天下的詹天佑十分喜爱,去年委任其为交通部技监,今年年初又对其颁授二等宝光嘉禾章。只是虽说得了许多名誉,但是面对着政府在铁路修筑上的低投入,一心希望靠着铁路强国的詹天佑说不出的心痛,多次向袁世凯反应,没有得到回复之后,他只能和同行一起成立中华工程学会,对青年工程技术人员的培养倾注了大量心血。
去年年底,湖南落入李汉之手后,未免李汉以合建粤汉铁路拉拢了龙济光,同时也是为了给李汉找麻烦,他将詹天佑跟一个技术组派往了广州,同龙、陆、唐三人协商,修建一条云广铁路,将南方敌视李汉的三个地方强藩联络到一起。
袁世凯提出的倒是很轻松,只是却难为了詹天佑了。这个时代的民国哪里有那个实力去修建云广铁路,为了从云贵桂粤四省中找出一条最合适的铁路线,几乎这半年来詹天佑一直都是亲自带队,一行十几人穿行于四省的大山、大河周边,走了无数偏僻、到了许多角落,画出了无数张路线设计又随后都被复杂的地形跟建设难度推翻。为了修建云广铁路,詹天佑殚精竭虑,总算找出了一条施工难度较低的可行路线,不过没等铁路动工,“护国战争”爆发了,云广铁路还未开工便停了工。袁世凯被炸死之后,眼看着广东局势一天乱过一天,心里担心加焦急之下,他乘坐轮船北上,人才走到了上海,李汉就带兵入了北京城。在上海他被认出来之后,很快当地政府就派人联系上了他,说是李汉请他来修铁路。对于西部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不过印象倒也谈不上多好。因为之前西部的几条铁路修建完成之后,都是洋人经营,在他这个爱国之人看来,毫无疑问是卖国的举动。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过去快三年里李汉前后规划了数万公里的铁路,又弄出了一个举世关注的大铁路修筑公债,他这个时刻关注国内铁路的人如何不知道。所以,最后并没有拒绝李汉的邀请,暂别了他的那些学生之后,随着上海那边派出的护卫,一同先行乘坐津浦线北上了。
“嗨,季立兄,你说那盛大头他是怎么当了副总统的?昨天报纸上出了过渡内阁的名单,我看了之后可真是吓了一跳,想当初那盛大头祸害的这天下还少吗?当年革命党可都是给他盛大头闹得造了反的!”
旁边桌,几个穿着比较普通但是扳指、扇子、香袋一个不少,一看就知道是个落魄的前朝官宦人家的几个老人交头接耳的讨论。他们的声音说大不大,虽说军警巡逻已经取消,不过到底还被前朝的莫谈国事说给束缚着。
詹天佑喝了一口油茶,身子微微倾了倾。
“嘘,小点声。现在这天下可是革命党的!”回话的是个有点斜眼的老人,不过为人倒是机警,左右看看发现大家都在闲聊昨天报纸上新公告的过渡内阁的事情,他松了口气,也跟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呢,那盛宣怀当年占着轮船招商局跟汉冶萍,手黑着呢。我听冯故兄说过,搁乾隆爷的时候,那又是另一个和珅,他能当副总统,我看八成是走了什么关系了!”
“可别说,你们瞧了那名单了没有,嘿,徐菊人为内阁总理,段祺瑞为陆军部总长,严复为教育总长、汤寿潜为铁道交通部总长、周学熙为商务部总长、李经羲做农业部总长李、总统还真舍得,这半个北京城还不是他们老北洋的?要我说,这袁总统去了,那盛宣怀八成是给通过这关系回来的。你想啊,当年没事发前,那盛宣怀可是袁总统的钱袋子!”
旁边桌上,另一人也跟着接上了话了,“内务总长汤化龙、海军总长汤芗铭、外交部总长陆征祥、财政部总长胡瑞霖、司法部总长唐绍仪、警务部总长李东来,嗨,一半一半好买卖,好买卖!啧啧你们说咱们这位李大总统还真是能耐通天了,他一来了北京,立刻把陆总长跟唐总理拉到自己这边来了,能耐能耐!”
最先说话的那个又开了口,“章琦兄有个人说错了,那铁道交通部总长汤寿潜可不是老北洋的人,你没看报纸上写的吗。说是总统念叨他老人家自打卸了浙江都督的职位之后,依旧不忘建设家乡,两年内筹款在浙江修了四百多里的铁路。总统知道他劳苦功高,把他请出山来入主铁道交通部,还别说,据说大总统在国外发行了数万万债务要建铁路,日后说不得铁道部是个肥水衙门!”
“古怪、古怪了,我听说财政次长梁士诒是大总统提议的名额,他不是老北洋的人吗,怎么改大总统提了名?”
“这有什么古怪的,树倒猕猴散。袁总统的头七都过了,下面还不是要自己找出路。而且,我听说那梁财神可是给段总长逼走的,你们还记得上个月交通银行被兵围的那一天吗,听说半夜里有人看到士兵从银行里搬了整整四马车的箱子,据说梁财神给段总长敲了一大笔银子,那交通银行可是他的命、根、子,心里要不是滴血,怎么可能发狠投了新总统!”
听到这里,一旁偷听的詹天佑微微皱了皱眉,再往下听下去,议论的便都是新过渡内阁的一些传闻了。他素来不喜政治,可是在北京这天子脚下的地方,老北京人都喜欢张嘴闭嘴的发表一些对时事的看法。
詹天佑一边吃着锅贴,脑袋里开始酝酿说辞,作为一个跟铁路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工程专家,他也像李汉一样,希望尽快将铁路修建到中国的每一个角落。
铁路雄心,不足为外人道也。
詹天佑上了年纪,加上经常感觉腹部不太舒服,因此吃得很慢。正巧不多会几个报童过来买包,他要了一份中国之声报纸。这报纸是李大总统麾下的报纸,现在几乎等同于过去的半个邸报,政府有了什么新举措,它一般都是能拿到第一手情报的。他虽然不喜欢政治,但对于时事还是十分关注的。前段时间着急赶路,一路上都在火车上颠簸,早就断了对这几天时事的了解了,所以,这段日子来全国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也是一知半解,现在正好通过报纸看一看这昨天才刚公布的新过渡政府内阁是个什么情况,毕竟怎么说,他詹天佑现在头上也顶了个过渡内阁铁道交通部次长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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