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铭晏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终究还是接着道:“是啊。多谢阿娘的生养之恩。”
他这话入了阿芙的耳,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她安慰自己,许是少听向铭晏说这样的场面话,才觉得有些别扭。
铭晏站起身来,亲手给向纯和铭君添了汤,道:“哥哥,姐姐,咱们兄弟姐妹之间就以汤代酒了。祝哥哥姐姐每日开心康健,以往铭晏做的不对的地方,哥哥姐姐多担待。”
阿芙侧过头,看到向纯尚有伤痕的面孔。
这一次回家,她们姐妹仍旧不怎么说话,可是关系已明显缓和了。向纯在李家伤透了心,如今一场劫难历下来,倒是感到了阿芙先前致书与她的真心,看她的眼神都柔软了许多。
阿芙也站起来道:“大哥哥,大姐姐,二哥哥一向比我懂事,哥哥姐姐要担待的是我才是。”
向夫人简直不相信有生之年会看到这样兄友弟恭的一幕,眼泪呼啦啦就掉下来。
她再浅薄愚鲁,也是个慈心的母亲,是真真正正想要儿女过得好的母亲。
向老爷叹了口气,拍了拍妻子的背。
铭君忙不迭的站起来,他虽然是嫡长子,可是并无这样的待遇,激动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向纯也站起来,含泪低头笑道:“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日后咱们做哥哥的做哥哥,做姐姐的做姐姐,好好过日子。”
铭君跟着重重点头。
这一场并不怎么隆重的家宴,竟然是阿芙印象中最温馨的一次。
待人都回去了,她凑到坐在廊角看月亮的铭晏身边,也这样抬头看着天边的小月牙。
“哥哥,你想谁呢?”
铭晏反问道:“阿芙想谁呢?”
阿芙眯起眼睛,像只慵懒的小猫:“想他在那边有没有春天,看不看得到月亮。”
铭晏把她揽到怀里:“当然有。他应该就住在月亮旁边吧。”
“那可不行,我怕他移情别恋,爱上嫦娥。”
铭晏“噗嗤”一笑:“那是不能的,有天蓬元帅在,你放心吧。”
“我夫君是长平忠武侯,天蓬元帅是要甘拜下风的。”阿芙噙着一抹微笑,莫名骄傲。
铭晏低笑着,不做声了。
“是打算明日发难吗?”阿芙问。
“嗯。”
阿芙歪头看他:“哥哥,你紧张了?”
铭晏转头,看着阿芙的眼睛,有点不好意思:“这样明显?”
明知后果还要去做,他确实是有些害怕。
他知道最后的结局是王相一党烟消云散,他则踏上不知道向哪里的流徙之途,只是这过程中的艰险,还有那不知什么方向射来的暗箭,又怎能不让他心惊。
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
铭晏在福安从政四年,时时刻刻谨记先师圣言,却觉还不如这一月里实践的圣贤思想多。
他感到很荣幸,义利之抉,到底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至于他到底是榜首还是榜眼,倒不重要了;文相那句“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他如今真的是懂了。
阿芙温柔道:“哥哥若是紧张了,我首告也行。我想应该是没什么风险吧?如今兵权在彦先那里,六部里几乎都与我们有私交,皇上和乔贵妃也......”
铭晏打断她道:“你放心,这件事定能成。我许是太久不曾御前奏报,才会有些担心话说的不漂亮。”
阿芙笑了:“哥哥,你总是这样精益求精。”
“咱们小时候练字,你每写错一个就要撕了重来,不知道写了多少冤枉字呢......你真是我见过最矫情的。”
铭晏笑道:“谁说的,晋珩不也是这样?他比我还矫情,拿个小刀在那里刮刮刮,非要把墨迹刮掉才行......”
两个人轻轻的笑声在回廊里飘荡,听得旁边侍候的婢女们都微微含笑。
不管是向家还是长安城里,太久太久没有这样温馨平淡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