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只怕是搞混了。”
阿芙莫名的心酸,转过头来,却看向子昭已起身,朝院外走去。
停灵的房间门窗紧闭,只有几盏烛树跃跃,是以昏暗非常,伴着低低的哭声,叫人心中发虚。
或明或暗中,阿芙看到柳淑寒失神落魄地瘫在地上,脸挨着向宁的手。
若不是偶尔几声抽泣让她的肩膀轻动,真不知躺着的向宁和坐着的她哪个还活着。
阿芙轻轻走过去,瞥了一眼向宁的脸。
她看着倒没什么不同,只是脸色比生前更加苍白罢了。
阿芙克制着恐惧,走到柳淑寒面前蹲下:“婶母.....”
叔裕莫名地怕,跟着走到两人身边,恨不能以身为盾把两人隔开。
柳淑寒微微抬头:“啊,芙姑娘啊....”
许是嚎啕过了,她的嗓子沙哑几近失声。
抬了头才看得到,她脖颈上带着佛珠,额头上也磕出了淤青,只怕已在佛前哀哀许久了。
叔裕心头暗自忏悔,这样一位慈母,他竟暗暗揣度她卖女求荣.....
阿芙握住柳淑寒的手,谁知触手发涩,低头一看竟有干涸的血迹,顿时吓得一抽,差点就要厥过去。
叔裕见状即刻拉住她的手,将她拢到怀里,安抚她的颤抖。
柳淑寒微微一笑:“.....不脏,是你妹妹的......”
她捧起向宁垂在一边的左手,叔裕才注意到,上头好大一道口子。
这姑娘真是狠心,恐怕是割了血脉之后伸进了水里,整个左手肿的不成样子。
柳淑寒说话间又带上了压抑不住的哭腔,听着叫人心神俱焚:“阿宁啊,你要把阿娘痛死了.....你这孩子心怎么这么狠呀......把自己的血都放干了......”
阿芙本来已安定下来,听了这句简直毛骨悚然,整个人不可遏制地打起抖来。
叔裕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握住柳夫人的手腕,沉声道:“夫人,阿宁这如今是轻松了,您说是不是?”
叔裕怎会不怕,他虽在战场上见惯了死人,可就是受不了好人的眼泪。
柳淑寒哪里听得进去,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滴在叔裕手背上,烫的他一缩。
“阿宁啊......是不是怪娘啊?你怪娘你就来杀娘啊,你为什么割自个儿的腕子呢你,你要痛死娘啊......”
阿芙莫名泪如泉涌。
她攀紧叔裕的肩膀,默默流泪。
叔裕道:“夫人,您在这哭,阿宁的灵魂舍不得您,就在这里百般逡巡,没法儿赶快去极乐西天。您不如叫她走了,去往佛祖座下,您说呢?”
叔裕并不懂这些,他只是拣着从前阿芙安慰他的话儿说了。
那会裴老夫人走的时候,阿芙就是这样颠三倒四地劝他。
她也不是个懂的,说的磕磕巴巴,让叔裕更不信了。
可是看她那一番虔诚的小脸,他慢慢也就不痛了。
别管有没有极乐西天,阿娘到底是希望他过得好的。
身边有这么个絮絮叨叨的人牵挂着他,他的阿娘也能放心转世。
柳淑寒是信佛的,她岂能听不出叔裕的话中有几重错漏,可是这个时候她将他的话视作救命稻草。
她反抓住叔裕的手:“当真?我阿宁能去侍奉佛祖吗?”
叔裕点头:“能,一定能的。”
阿芙从叔裕怀里出来,擦了把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婶母,放心吧,宁妹妹是个好姑娘,佛祖不要她要谁呢?许是等不及了,才这么早把她从您身边带走。”
柳淑寒被她这一句话深深的打动了,眼中含泪,映着闪烁烛光。
叔裕又何尝不是。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是啊,想一想这世间的所有离别,都可以看作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会以某种方式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