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又对着向宁长篇大论地倒苦水。
婢子们都被她赶到屋外,门窗紧闭,只有门槛上方漏进一丝丝亮光。
向宁背对着这一丝亮色,看着满脸疲色眼眶发红,缩在太师椅中的柳淑寒。
“阿娘是真没想到裴尚书拒绝的这样干脆,你阿爹又死活不愿出面.....”
柳淑寒拍了拍大腿,悔道:“哎,这真的是....阿娘当真是觉得你嫁过去会过好日子的,谁成想....这可如何转圜....”
向宁自顾自的出神。
柳淑寒习惯了没人回应,她自顾自将前因后果都数落了一遍,刚说到当年为何要生向宁,听到女儿道:“阿娘,我不小心告诉芙姐她是芙姐了。”
柳淑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你.....你告诉芙姑娘她是你堂姐了?”
“....恩。”
柳淑寒彻底急了,朝着向宁的大臂打了一掌:“你这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用的力气并不大,可是向宁太瘦弱了,不由晃了两晃。
她的话密密麻麻,像鞭炮一样炸空了向宁的大脑:“我是不是嘱咐了你,那裴尚书千万告诉咱们别将这事捅出去,别将这事捅出去!!我以为你长大了,能成事了,所以也没瞒你,我就把你放出去一次,你就给我把这事说出去了!!”
她急的站起来,风一样掠过向宁身侧,衣摆把她的脸颊刮的生疼:“这下完了,别说嫁裴府了,你连温州城你都出不去了!一辈子窝在这等死吧你,我看将来你庶兄当家之后能有你几分好果子吃!你呀你!”
转过身来看向宁木木坐在那,低着头,恨的咬牙切齿的柳淑寒又朝她后脑勺上头打了一下:“你呀!”
向宁一向话少而冷淡,都是柳淑寒唱独角戏。
柳淑寒甚少跟女儿说重话,捧在手里还怕摔了,今天着实是给她气狠了,气她自己对自己的未来不上心。
可她这样疾风暴雨地发泄了一阵,向宁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抬起头道:“阿娘,女儿退下了。”
柳淑寒只当女儿心里也不好受,缓和了语气道:“回去好好反省吧!只有阿娘一个人急的火上房哪里行,你也要多多上心才是,听着没!”
向宁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转身去了。
两日后的清晨,叔裕带着阿芙去拜谒向家家祠。
阿芙看着丛立的牌位,想着这都是自己的祖先,心中莫名地感慨。
最下头一排有四个空位,想来是给她生身父母和温州这对向氏夫妇留的。
阿芙深深叩首。
长明海灯闪烁着,比天边的晨曦还要亮。
叔裕默默行礼,满心肃穆。
这也算是“拜高堂”了。
他裴叔裕也算是在向家的祖祖辈辈面前走了一遭,希望诸位英灵可以保他们夫妻一路顺遂,再不分离。
两人并肩从家祠出来,都沉默着。
叔裕有些沉醉于他为自己和阿芙打造的这一副死生契阔的场景,而阿芙则第一次有些想要想起她的亲人。
她问:“夫君,我是如何坠崖的?”
叔裕不意她突然问到这个,不由深呼吸一口。
好吧,既然问到了.....
他正要如实以告,周和急匆匆赶过来,瞥了阿芙一眼,低声道:“爷,那宁姑娘没了。”
阿芙一惊:“谁没了?”
周和也是一脸慌张:“爷和夫人快回去看看吧,向府乱成一团,咱们不是本定了后日走吗,属下只怕他们办丧事,咱们若走了显得不太好。”
叔裕牵起阿芙的手,沉声道:“走。”
马车跑起来颠簸的很,阿芙跟着左摇右晃。
可能路上有小石头,她整个人几乎弹起来,头顶撞到车棚上,幸好有叔裕伸手给她垫住。
她茫然地转头,心里七上八下的。
叔裕知道她慌,将她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