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翼翼龟缩在这张小床上,小心翼翼地管束他的手脚,小心翼翼地安定他的下半身。
他就快要成功的时候,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被子拢着的身体,一点点向他挪过来。
叔裕脑子里“轰隆”一声,完了,要不行了。
三娘的脸偎在他胸前,声音听起来雾蒙蒙的,不甚真切:“就这一次,您不要觉得我不守.....”
叔裕转过身来,把她搂紧。
傻瓜,我怎么会觉得你不守男女大防呢?与我,你有何可守!
我当真是恨不能你“水性扬花”,见一个爱一个,便能早早将我接纳,我也不用这样苦了.....
叔裕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几乎要把她箍进身体里。
三娘被他勒得小猫一样“呜呜”了一声,叔裕松开:“憋得慌?”
她埋在他胸前,摇了摇头。
叔裕便微笑着又抱住。
他记得阿芙是喜欢这样被抱紧的,她觉得有安全感。
怀里是她凹凸有致的柔软身体,耳畔是她细细甜甜的呼吸,叔裕的心反而澄净起来。
他一会儿想到前几日她讲柳梦梅去杜家找杜丽娘时候眼里闪烁着泪光的模样,一会儿想到刚成亲时候一起在德和堂的天棚底下散步,碎光跳跃在她年轻饱满的脸颊上,美的好不真实。
一会儿又想到那个将她抱在身前一夜奔袭百里的夜晚,一会儿想到她住在慈恩寺跟他冷战,一张脸比石头做的驮碑王八还冰冷;一会儿又想到她被群狼困在树上,自己如二郎神下凡一般救她于危难的时刻.....
他下意识唤道:“三娘?”
刚出口就后悔了,这半晌她没什么动静,应该已经睡了吧。
谁知她轻声应道:“嗯?”
“你......要不.....我想......”叔裕突然紧张,颠三倒四说不出话来。
三娘温柔的声音像一块麦芽糖:“什么?”
“咱们成婚吧。”
叔裕实在是过不了美人关,脱口而出道。
一片寂静,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仿佛要响彻寰宇。
他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感觉他这一生还没有这样紧张过。
他好怕三娘一脚把他踹下床,让他立刻卷铺盖消失——哦,铺盖也不能卷。
“你好吵哦。”三娘笑着,手推了他心口一把。
她的脸挨着他的胸膛,怎听不到他惊天动地的心跳声。
叔裕僵在那,恨不能一只手伸进去把心捏住。
三娘叹了口气,将隔在两人中间的被子掀开,那具温软的身子,就滑进了叔裕的怀里,中间,只不过一层薄薄的衣衫阻隔。
叔裕下意识将腿一曲,免得唐突了佳人:“那,你....你同意了吧?”
三娘抬了抬头,唇恰好贴着他的颈侧。她觉得有一个很熟悉的称呼就要脱口而出:“夫君......”
黑暗中,叔裕热泪盈眶。
这么久,这么久,又回归了原点。
真的是原点,因为如今的三娘,恐怕比当年刚嫁给他的阿芙还要白纸一张。
她不记得他们几分几合,不记得两人曾经多么濒临分崩离析,不记得从高高的悬崖上坠下,也不记得他曾经的偏执和无情。
但她也不记得他们快乐的时候,不记得在庄子里无忧无虑的日子,不记得他们共同诞育的澄远,她甚至不会记得她在长安的朋友亲人....
不过都好,经历半生,叔裕觉得,没什么是比“重新再来”更珍贵的了。
他抱紧三娘,不住吻着她的额头,直到她“咯咯”地笑出声,在他怀里嗔怪道:“好啦....”
叔裕笑道:“好,来日方长呢,我得留到洞房花烛夜。”
三娘羞得闭上眼睛装听不见,凑在他胸前不抬头,可叔裕放在她后背上的手分明能感受到她胸腔里的小小震动。
她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