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裕回过身,对她的样子视若无睹,声音平的没有一丝起伏:“澄远,为什么生的这样早?”
阿芙的笑僵在脸上,本能的回答道:“我那日看了二哥哥寄来的家书,当时便有些慌....”
“二哥哥寄来的?”叔裕重复了一遍。
阿芙双唇微阖,心头的热度一分一分降下去,那双琉璃珠一般的眸子,也这般古井无波地看着叔裕。
就这样静默了许久,阿芙淡淡开口:“夫君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叔裕长叹一声,将一路抱着的头盔搁在角几上:“阿芙,我倦了。”
阿芙咬着上唇,低头看脚尖,不言语。
“满大街都是你的传言,还有人说澄远不是我的孩子...”
叔裕想起进城时候沿街行人的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只觉一阵焦躁涌上心头。
“澄远是不是你的孩子,你不清楚吗?”阿芙杏目圆睁,怒道。
她也得有时间跟野男人苟合啊!他怎么听风就是雨呢?
“怎的旁人就不见这样的流言,单独你艳闻天下呢?”叔裕的声音也提了起来。
三人成虎,积毁销骨。
“你长在深宅大院里头,旁人连你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谁能还你一个清白?谁会为你振臂一呼,说你本性贞洁,绝不为苟且之事?旁人只会平白无故的说我裴叔裕娶了一个荡妇!”
叔裕的声音不大,却把阿芙的耳膜震得轰鸣。
她不禁伸出手扶住了桌沿,定定神才道:“夫君,你刚回来,咱们就要吵架吗?”
“我刚回来,城门都没进,就听见人议论澄远的身世....”
阿芙按了按太阳穴,一字一句道:“夫君,你刚才也说了,旁人连我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就能言之凿凿说澄远的身世?”你竟连这样的胡话也信!
叔裕定定看着她,到底是生育费神,阿芙稍微憔悴了些,眉间扭出一道浅浅的印子。
他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子。
阿芙一眼就看出,那是之前找不见了的,穆晋珩写来的家书。
叔裕将那揉成一团的折子慢慢展开,一边展开一边道:“我知道你不曾做过出格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让我很不舒服。”
他将那折子摊开,摆在阿芙眼前,“芙妹”的字样刺得她眼疼。
如此熟悉的称呼,突然看起来有些狎昵。
“这是路上有人扔到我怀里的,我并没看清是谁。阿芙,我自己的妻子,长期与外男这样书信往来,你觉得我心里舒服吗?”叔裕神色平静,一字一句质问她。
阿芙不假思索道:“他并不是外男,他是我干娘的儿子,是我从小长大的哥哥。夫君,我不可能因为嫁了你,与儿时的伙伴都一概断了联络吧?况且你也见到了,这信中并无一丝出格言语。”
好啊,他不是要冷静地摆事实讲道理么?那她便陪他。
都被囚禁过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裴叔裕此时心中熊熊怒火在燃烧,最让人生气的就是字里行间都是深情,偏偏无一丝落笔。
他扪心自问,他的家书都不曾有穆晋珩写的扰动人的心弦,要么说人家是榜眼呢。
他知道穆晋珩是君子,阿芙如今也已死心塌地,可是他就是希望两个人连一丝丝联系都不要有。
阿芙接着道:“夫君,我以为,你不该来质问我,你该查一查是谁能从裴府里顺走我的私人书信。若是将来你的军报也....”
叔裕打断她:“阿芙,你日后不许再与福安郡来往。”
阿芙吃了一惊:“可是我二哥哥....”
“你二哥哥与穆晋珩关系甚好,谁知他会不会如同你嫂嫂一般为你两个搭桥铺路?你还嫌笑话闹的不够吗?”行人的窃窃私语又涌上叔裕的心头,他一瞬间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寄我的那封有关工部尚书的信,署了铭晏的名字,可分明就是穆晋珩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