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拍着手笑起来:“麻子!麻子!阿娘,麻子....”
童言无忌,可是几个大人脸色都变了。
向烟自然是慌张的,紧紧捂住阿平的嘴,掩饰道:“现在不吃麻枣,姨母这儿没有,回府了姨娘给你找,好吗?”
阿平喊向烟“阿娘”这事,虽说逾矩了,可本也在阿芙预料之中。
向夫人这样的铁腕,向雨尚且还喊李姨娘“阿娘”,向烟在李府混得风生水起,怎么可能叫亲生儿子私下里还喊她姨娘呢。
可是这样小的孩子,怎么知道“麻子”一词的呢?
阿芙的眼神在向烟脸上逡巡了一圈,心中暗道,怕不是向烟每日在房里都是一口一个“向麻子”地叫吧?
向纯轻咳一声,实在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麻子”的事情,她摸了摸茶杯盖:“三妹妹如今有了身子,还常喝茶吗?”
阿芙笑道:“这孩子知道的晚,因此月份小的时候喝过些,后来就很注意了。”
向纯“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恐怕是还没从方才的慌张中缓过神来。
向烟道:“三妹妹月信不准么?怎得这种事也能浑忘了。”向烟还是从前那样,柔情似水,悄无声息地钻孔而入。
阿芙道:“谁知道,二姐姐忘了吗,我打小儿就月信不准,娘说是在渔阳的时候野着玩,弄了凉气了。”
向烟点头道:“不要紧,生了孩子坐了月子,许是能把身子也调理好了呢。”
又说了好一阵子话,阿芙冷眼瞧着,向纯才缓过来,不再畏畏缩缩不敢张口了。
向纯打量着屋子道:“三妹妹房里真是素净,连个花瓶儿也没,妹夫每年这样多的俸禄,也不给你多发些月钱?”
阿芙以退为进:“唉,夫君那点俸禄,哪里比得上姐夫呢?”李葳只比叔裕高了半阶,但是在中书省,某种意义上算是个肥差,碰上年节,那是门庭若市,送什么的都有。
向纯笑着谦虚:“夫君年岁比妹夫大些,这也才只高了半阶而已,也是借了公爹的力。”
阿芙话转了个弯:“就这点俸禄,我还得想着如何满府的照顾。如今他大哥哥没了,夫君算是裴府的长子,底下弟弟又唯他的命是从,可不就手里紧巴巴一些。”
这话说得向纯又是面上一窒,李老太爷的姬妾成群,在李葳底下虎视眈眈嗷嗷待哺的弟妹简直是成群结队。
而且李老太爷一碗水端得忒平,虽说李葳是长子,为了不磕碜了他的庶子庶女,家里的庶务一向是自己把持着,一点要向纯这个大儿媳做主母的意思也没有。
向烟这边听得贼明白,心里暗笑“向麻子”不识时务:从前在闺阁里就难以望阿芙的项背,如今以为家宴上使了个阴招,就咸鱼翻身了?恁地自取其辱!
门开了,樱樱无声无息端着小食走进来,吓了向烟一跳。
阿芙笑道:“夫君每日上朝起得早,恐扰了我睡意,从东洋那边买了什么油,抹在门里轴承上,叫什么来着,日子久了,我也不记得了。”
这下就连过得不错的向烟也惊到了:“三妹妹,早上妹夫上朝时候,你不起来伺候?”
阿芙心里暗笑,表面上却假作惊异:“我伺候什么呢?这么大的人了,穿衣吃饭的,难不成还要我照顾孩子似的照顾他么?而且我贪睡些,他也就不要我起这么早了。”
向烟恍惚,好像是这个道理,伺候李葳也不过就是给他梳头擦脸,帮他穿衣挂带,再站在院门口目送他远去。
好像每一件事是必须的,只是...也从没想过可以省略。
阿芙补充道:“不过我想着,能送他出门,是挺美满的事,因而一月里,我总也起上个五六回,给他些惊喜。二姐姐不要笑我,妹妹实在是起不来呀~”
向烟尴尬笑笑,低头一看,樱樱方才端上来的是一道黄金糕,容器竟是一只巴掌大的砗磲,看得出打磨的工匠颇有能耐,通体闪着温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