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芙一动不动坐在那,吓得冷汗涔涔而下,屋里侍候的元娘、樱樱、婉婉无不变色。
可是叔裕的目光都被舒尔气鼓鼓的小脸吸引着,一点也没留意。
“二舅舅也就敢背地里骂我阿娘,敢不敢当面说说试试?”舒尔不服气道。
叔裕哑了,他还真不敢。
暴躁地转了几圈,他气急败坏道:“总之你不许再提穆晋珩!传出去,旁人要说你不检点!阿芙,你也不许带她出去!”
猛然被点名,阿芙僵硬地点点头。
叔裕回到桌前坐下,看舒尔瞪着他,气得饭也吃不下,扔下句“我今晚回载福堂了”,便摔门而出。
看叔裕走了,舒尔立刻挂到了阿芙脖子上:“二舅母!你看二舅舅那个态度!我不管!舅母答应过我阿娘了,我就要见穆晋珩!”
阿芙现在听到“穆晋珩”三个字还心里发凉,敷衍道:“好好好,都听你的,快,把你二舅舅闹走了,现在你得陪二舅母吃饭了!”
说着手还在舒尔身上比划了个锁颈的动作,把舒尔又逗笑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虽说已临近新年,可是因为深蒙圣宠的小皇子的夭折,整个京城都笼罩在阴翳之中,放眼望去,行人皆是雪白衣冠,全无半点喜气。
在这种氛围中,阿芙惧怕已久的向家家宴终于还是到来了,气氛不由得比她预想的还要冰冷。
除去仍在福安的铭晏,阿芙夫妇,阿纯夫妇,向铭君夫妇,向铭则夫妇齐聚一堂,算是这些年向家人聚的最齐的一次了。
由于涉及到处置李姨娘及其女的事宜,向夫人破例安排了所有妾室及子女上桌。慈顺堂不够大,又专门请人在花园里搭了个红木厅,四面垂下厚帘,倒也风吹不着,雨打不到。
向老爷坐在上首,他本是个刚过四十的青年“老泰山”,这会喜得满面红光,倒显得老了几岁。
手边是向夫人,旁的妾室子女们均在下边。
按惯例,子女高于妾室,因而第一位是铭君,第二位是向纯的夫君李葳,第三位是裴叔裕,第四位才是铭则,对面是他们的正房夫人。
铭则的妻子雨湖下边是向烟和向雨,而正面对着向老爷和向夫人的是暖月姨娘、韩姨娘和李姨娘。
向烟怀里抱着个男娃娃,乃是大观二十五年初生人,马上就要一岁了,比襄远那会聪明许多,已经会叫人了。
刚刚入座时,因着向夫人的强势安排,颇有些剑拔弩张之势,那小人儿软软糯糯几声“外祖父”,竟就逗得满桌人都弯了眼眸。
向老爷喜道:“好孩子,好孩子,叫什么名?”
向烟含笑道:“回阿爹的话,还未赐大名呢,如今只‘阿平’‘阿平’的浑叫着呢。”
向老爷点头道:“是个谦卑的名字,不错。”
向夫人连忙接过话茬:“阿烟亲自带着的?叫你大姐姐帮帮忙也未尝不可的。”
向纯一直想把阿平养在自己膝下,奈何向烟更为受宠,在府里也颇为硬气,竟就要不过来。
这会不待向烟回复,李葳就笑道:“岳母这是何忧,将娃娃养在主母膝下,不过是为了娃娃养的好。阿烟是您一手调教的,有她带着娃娃,我也是放心的。”
李葳这话说得颇不把向夫人放在眼里,可是碍于李家威势重,向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讪笑。
从始至终,向烟连头也没转,自顾自逗着怀里的娃娃。
裴老夫人丧仪上李葳做的下作事,自然早有耳目报给了裴叔裕。
作为兵部尚书,叔裕纵使是想,也很难和门下侍郎李葳在政务上一决高下。
虽说皇帝待他亲厚,但诏令的拟定到底是门下省的事务,他裴叔裕只有照办的份。
现下看着李葳又露出可恶的嘴脸,叔裕一股子恶气直冲脑门,不愿在家宴上发作,只暗暗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