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下意识地和桓羡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狐疑和震惊。
乔贵妃的小皇子应该已有三岁多了,皇上重视非常,早早就安排了师傅,送去太学殿里熏陶。
按说三岁多的娃娃,下人们又不敢怠慢,突然夭折的几率恐怕是不大的,除非有人刻意设计。
半晌,阿芙才在婉婉的催促下急急忙忙整理衣裳,准备打道回院。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桓羡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双雁塔上那对依然并肩的身影上。
她轻声感叹道:“也好,这下,那个蔓儿算是彻底进不了咱们裴府的门了。”
阿芙心头一动,却也没多说什么,道了别,便急急回院了。
回去院子里沐浴用的汤池和香料已备好了,阿芙一边任婉婉帮她净身,一边报出一项项需备下的事务,樱樱拿着簿守在屏风外头,阿芙每说一条,她便奋笔疾书。
“给各房都备下新的纯白常服,吩咐人即刻去定,加钱叫裁缝师傅连夜赶工,绝不许晚了;婢子家仆的就棉布,主子们还是要丝的。”
“头饰也一并改成珍珠银饰为主,不许簪花,府里除去菊花,旁的若是有还开着的花,一并绞掉。”
“各处都要通知到,尤其是出去采办的,万万不能给人挑着了把柄。”
“清雁的规格按姨娘来,襄远按庶长子的来,高低都不许,要特别留心...”
阿芙想想,大概都提到了。
她这边刚刚穿戴整齐,那边宫里传旨的内侍也来到了,在百狮堂候着。
阿芙特意带上婉婉,两人马不停蹄赶去百狮堂接谕旨。
“裴二夫人,咱们乔贵妃请您进宫一叙,皇上已是特别开恩准过了的。您看咱们现在方便启程吗?”
阿芙殷勤道:“这是天大的恩泽,妾身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眼下天色不早,想必刚到进宫门就已到宵禁之时...”
内侍了然:“二夫人不必担心,您既然是娘娘的贵客,自然不会有巡城卫难为您的道理。或许娘娘兴起,赏您在宫中留宿一晚也未可知呢。”
阿芙攒起万分的笑意:“那自然是喜出望外了。”
出去百狮堂,阿芙看到满府已挂上了白绸。
内侍也注意到了,满脸堆笑朝阿芙行了一礼道:“夫人果然持家有道,裴府的速度想来是全京城最快的了,皇上必然觉得尚书和侍郎大人用心呢。”
阿芙一通客气,心里却明白,这怕是给老夫人办丧的白绸,刚刚撤下还未入库呢,重新挂起来,又岂会不快。
乔贵妃所在的南池宫并没什么大的改变,她并不是铺张浪费之人,也不像钱朵儿,三不五时便要求重修、翻新。
南池宫建成已有几十年了,许多地方都已脱色返潮,看起来有些颓败。
内侍们并没有陪阿芙进殿的意思,说是乔贵妃不许底下人进门。
阿芙只得小心翼翼行至紧闭的殿门前,轻轻叩道:“贵妃娘娘?臣妾是向芙,裴叔裕尚书的...”
她怯怯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里头一个疲惫而支离破碎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殿里一如往日,并没有阿芙想象的一地狼藉的惨状。
乔贵妃仍旧抱着猫靠在美人榻上,身旁点着一树暖灯,若不是她有些红肿的眼睛,阿芙根本想不到这是位痛失爱子的母亲。
乔贵妃微微勾了勾唇角:“你来了?”
阿芙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原想着带了婉婉,碰到手足无措的时候还可以主仆互相垫垫话儿,可是乔贵妃连自己的婢子都不许进,哪里容得阿芙的婢子在侧。
“坐吧。”
阿芙低头找胡凳,可是这殿里可容坐卧的并不多,不由踌躇。
乔贵妃拍拍美人榻空空荡荡的另外一半:“来这儿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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