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得道,鸡犬升天,家里有一个人当了官,那村里的土地就开始一点一点被这个家族吃掉,如果官位够大,全县的土地都捏在手里也是可以的。
过分的是,这些士绅不但土地上的税不交,别的税也不交,比如说明朝十分低的商税,这些特权阶级依然不愿意交纳。他们有办法,就是与官僚勾结,大肆损公肥私。
虽然知道问题症结所在,但是,你能怎么办?
你能对谁下手?皇室?藩王?还是士绅?
皇室你肯定得罪不起,天下都是我的,怎么,还想让我把地给你让出来?
年轻人,我劝你耗子尾汁!
藩王是肯定得罪不起的,自从靖难以后,朱棣对削藩已经削的够狠,军政权一股脑给你削没了,还不给人留点土地?
士绅虽然听起来比较容易对付,但是这个群体大啊,你动了其中一人,其他人就不干了,因为大家是个利益共同体,不可能给你开这个先例的,谁知道你今天动了他,明天是不是就准备对我下手了?
两个最大的地主群体都动不得,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明朝的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却没有人敢把这个问题拿出来说。
如今张鹤龄突然问起来,刘健也只能沉默。
这时候,饭菜端上来,张鹤龄便招呼道:“先不说了,来,吃饭!”
刘健真的是有些莫名其妙,我是来找你理论的,怎么就变成吃饭了?
不过……你还别说,靖王府的厨子手艺还不错,这几道菜味道都不错。
“王爷,谢大人求见!”
张鹤龄嘴里嚼着饭菜,呜呜地说道:“又来个蹭饭的?”
刘健一口米饭刚咽下去,闻言又呛了出来。
咳咳咳……
张鹤龄不好意思地说道:“刘大人不要多想啊,我没说你是来蹭饭的。”
刘健气得脸色通红,差点咳的眼泪都流出来。
你明明就是说我是蹭饭的!
没多久,谢迁气冲冲地走进来,看到面前这一幕,顿时愣住了。
刘健也看着谢迁,手里还端着饭碗,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说我是来找靖王理论的,你信吗?
张鹤龄站起来,对下人说道:“这么没眼力见呢,去拿副碗筷来啊!”
谢迁说道:“谢了,在下是来……”
张鹤龄又是半推半搡,将谢迁拉到自己身侧的座位上,说道:“先吃饭,边吃边说。”
然后,谢迁看着手里的碗筷,又看了看刘健,顿时明白了刘健的处境。
“靖王,你……”
“来,吃这个,”张鹤龄夹了一块鸡腿塞进谢迁的碗里,说道,“走地鸡,很有营养的。”
谢迁一脸懵逼,走地鸡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飞的鸡吗?
张鹤龄扒了两口饭,说道:“谢大人可是为了那份招股书?”
谢迁咬着鸡腿,说道:“正是!”
“有什么问题吗?”
谢迁刚刚平复的心情又激动起来,嘴里鸡腿都不香了,将碗筷放在一边,说道:“堂堂郡王,竟然明目张胆搜刮百姓钱财,成何体统?”
此言一出,刘健也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此话当真?”
谢迁从身上摸出一张纸,摆在桌上,说道:“刘大人请看,这是靖王发出去的招股计划书。”
刘健赶忙将嘴里的饭菜咽下,然后拿起招股书仔细看起来,上面的大致意思是,招纳庄户迁徙流鬼国,开垦土地,面相全天下招募运营资金,落款是靖王府。
按理说,流鬼国并不属于靖王府的土地,你有什么权力招募庄户?
还要招募资金,这不是巧设名目,搜刮百姓钱财?
更出格的是,还要招募青壮,组成护卫队,这不是变相的招兵买马吗?
刘健的脸色越来越黑,抬头看着张鹤龄,说道:“殿下,请解释一下吧。”
张鹤龄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又喝了一碗汤,这才放下碗筷,说道:“两位大人有哪一条是看不懂的,尽管问。”
刘健用手指着招股书,说道:“任何一条都看不明白。”
张鹤龄又看了看谢迁,也是一脸的怒气,便说道:“我这不是为了大明和天下百姓们考虑么,两位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谢迁说道:“请恕在下愚钝,请殿下明言,这份招股书中,哪一条是为了大明,哪一条是为了天下百姓?”
饭菜已经撤了下去,有下人端了茶水过来。
张鹤龄端起一杯茶,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口,看着刘健和谢迁都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说道:“两位大人,喝茶。”
两人都没有动,死死地盯着张鹤龄,生怕他转眼就逃了一般。
张鹤龄无奈,只得说道:“方才与刘大人提到了土地兼并,这个问题想要解决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可百姓却等不得,所以,在解决土地兼并问题之前,先要解决百姓吃饭的问题。”
刘健和谢迁对视一眼,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说法?
可是,这份招股书看上去明明就是搜刮钱财的手段,说什么招募资金,招募庄户,不都是招募到你靖王手底下了?
张鹤龄看得出两人的疑惑,继续说道:“关于流鬼国的事,我也跟谢大人谈过了,可是眼下大明准备出兵征安南,没有精力去经营流鬼国,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
“流鬼国地处极北之地,但是也并非一无是处,大明想要拓展航路去黄金洲,流鬼国的港口是必经之地,另外,还有山林、矿产、草场、粮田,每一处,都有价值,但是,这些都需要人,没有人,所有的事都无从谈起。”
谢迁说道:“靖王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只问你,流鬼国并非你的封地,你有何理由私下招募百姓?”
张鹤龄说道:“谢大人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