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股票都质押了,并换取了相当于股票价值一半的资金,可因为大盘连续暴跌,同时“澎湃”跌上加跌,被质押的澎湃股票先跌穿了80%的警戒线,又跌穿了70%的平仓线。起初,澎湃影业拼命补仓顽强抵抗,追加抵押物,然而不成,澎湃股价继续下跌,停牌一次也没效果,澎湃也没资金回购,各种方式都不灵验,于是,“兴业证券”感受到了这笔款的巨大风险,把关友仁的质押股票大量抛售,强制平仓,用以保证自己不会因为借钱而亏本。
澎湃影业居然爆仓了,围观网友目瞪口呆。虽然,在2015年,a股爆仓层出不穷。
被强制平仓常意味着公司控制权的转移,关友仁也没有幸免。
关友仁被兴业证券强制减持大量股票后,他的股份数额滑到澎湃影业的第三位。原先的第三大股东趁这一波吃了不少,跃居第一,金鹤保险则跌到了第二的位置。
也就是说,因为收购深蓝影业,金鹤保险挪用36亿私募基金的财产,被证监会行政处罚。而澎湃影这边呢,股权质押换来的钱一大半也用于收购了,最后却被强制平仓,还丢掉了第二股东。
与此同时,深蓝因成功反收购公司股价不降反升。
兰生只能轻轻叹气。
他忍不住想,关厂长、关友仁,他们现在怎么样呢?
关厂长圆滑世故,他儿子也圆滑世故。
当初,关厂长曾承诺自己进厂以后可以上片,自己呢,上当受骗,痛苦、窒息。等终于拿到没人要的《江湖儿女》那个本子,厂长又让大关系户池中鹤当总导演,再后来……
可别人不总是傻子。
…………
澎湃“易主”的这一天,莘野对谢兰生说:“澎湃影业现在的第一大股东还不错的,比较有长远眼光,也比较有商业信誉。关友仁跟他们混着总归比跟金鹤混着好。”
“嗯。”谢兰生点点头。
顿顿,他问:“深蓝还是稳定的吗?”
“对。”莘野回答,“我的股份目前是30.05%,公司高管手里有8%,他们几个百分百是跟我站在一边儿的,第三股东也差不多,基本可以凑到51%,是金鹤他们的两倍,够用了。最重大的公司事项也只需要三分之二赞同票。”
“嗯,好。”谢兰生说,“咱妈昨天跟我微信,还问,要不要让深蓝影业收购‘圆满电影公司’呢。这样,股份对股份,我就也有深蓝影业的一部分股权了,能偷偷帮你。”他口中的“咱妈”是指在美国的莘野妈妈。
莘野抬眸,笑着问:“你想过吗?”
“没有。”谢兰生问,“你呢?你想过吗?”
“也没有。”
谢兰生的眼睛深深望着莘野,含着情。
莘野完全懂他,甚至没问过他。
如果圆满电影公司被深蓝直接收购,那,他的圆满电影公司就隶属于深蓝影业了。他在投资独立电影、帮助独立电影,并不希望他的导演认为“圆满”背靠资本。他想传达一个意思:他对一切可以做主,他的喜欢、他的承诺,全部都是可以相信的。独立电影总要伴随许多争议、许多批评,它们讨论重要的事,冒犯某些人群,谢兰生的每部片都让一些人想杀了他,因此,如果“圆满”背靠资本,独立导演肯定会想:深蓝影业会让一部讲xxx的电影出来吗?深蓝影业会让自己公司的股票下跌吗?深蓝影业会不会要修改剧本、干预摄制?当然了,也会有一些导演认为背靠深蓝能多卖钱,可这不在谢兰生想努力实现的目标里。况且,“圆满电影”一直在投极难过审的一些片,心存侥幸,危危险险,部分片子甚至只能做小规模内部交流,他不想让莘野承受公司股东的压力,也不想让深蓝承受多余的东西。圆满现在自负盈亏,挺好的。
“总之,”谢兰生也不知道他“总之”的是什么东西,“我周一就进剧组了,《一天》马上要开机了。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总算能放心些了。”
莘野笑笑:“那谢导这个周末还有什么特殊安排吗?”
“没,”谢兰生想了想说,“我想自己放松放松,眼见着又要打仗了。”
“那我安排这个‘放松’?”
谢兰生说:“行。”
莘野道:“那,感谢谢导百忙当中抽出两天‘放松放松’了。”
“不,”谢兰生听完这话却突然摇了摇头:“我那两天不想拍片,不是‘谢导’。在不拍片的时候,我并不是一个导演。”
到这个年纪,为了身体,谢兰生竟偶尔逃避自己“导演”这个身份。这个身份责任太大,压力太大。
“哦?”莘野逗他,“不是导演,那是什么?用什么来做定义?”
“是什么呢……”
谢兰生发现,除了拍电影,他什么都不会。别人在非工作场合可以是个网游高手,可以是个美食达人,可以是个运动健将,可以是个……可他只会拍电影,不会干别的,甚至不会家务,不会生活。他有电影就有劲儿,没电影就没劲儿,魂游天外心不在焉,心灵无法得到皈依,所以没有其他任何爱好。他仿佛从一出生起就是在做这一行的,电影就是他的本身,他怎么能擅长别的呢。
就只有跟莘野一起时,或者对视,或者说话,或者拥抱、接吻、交-合,他的内心同样是被填满的,不是无处安放的。
“可能……”得到答案,谢兰生抱着莘野,亲了亲他的下巴,说,“可能是,全职的,你的爱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