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轻虚虚的像是飘荡在另一个世界。
甘斐挣出一个淡笑,呼出一口浊气:“就快……就快到了。”
陡然间,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震得甘斐耳鼓嗡嗡作响:“许贯虹在此,岂容尔等妖魔肆虐!”
甘斐扭头看去,便见半空中好一阵白光闪耀,影影绰绰,不知现出了多少鹤氅白袍的身形,这一下心怀大定,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手中长刀一松,扑地瘫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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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甘斐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白狐也愕然眺望,白光银华仿佛在半空中结作了连延密布的云层,一个鹤氅白袍,飘然若仙的身影渊渟岳峙般悬立当先,方面阔颐,浓眉细目,神情威肃,双目湛放神光,环视下方城镇,胸前一对张翅扑展的鲜红鹤翼宛如跳跃炫目的火焰。
嗷月士早已离开了这里,他又犯了老毛病,满城大屠的情势下,他看中了两个奔逃的女子,忙不迭飞身擒住,自去受用快活,而白狐正指使着慕萤对小饭馆前残留的阒水气息进行辨认,汇流如渠的鲜血和从破碎酒瓮中流淌而出的美酒参杂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那小饭馆的掌柜店伙早就成了一滩残骨碎肉,这是厉公腾的杰作。在生擒了丁晓之后,食欲大开的厉公腾将身边所有能抓到的活人都变作了自己的血食。这样的惨剧正在城中各处上演,兽性大起的袭风众妖魔把这处驰名中原的繁华市镇变成了一座血肉堆积的恐怖死城。
这也是白狐对骐骥王建言的缘故,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血洗这个城镇,既然虻山攻伐天下的征战已经开始,那么就没有必要再像过去那样藏藏掖掖的吃人杀人,尤其在一开始的时候,一旦攻占了人类的城池,那就只管肆意屠戮,让这个城池侥幸逃出去的人把虻山一族的恐怖传播于世间,而当恐惧的种子在凡人之间生根芽之后,则更利于虻山大军的所向披靡。
未战而先怯,自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奇效,白狐打的正是这个主意,也得到了熟读人间典籍的千里骐骥王的肯,广良镇由是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尽管事先就做了应对伏魔之士的举措,可大批的伏魔之士出现的时候,还是令白狐惊诧了一下,然而事情进展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完美,就在那么多凡人面前,那些他们以为是神仙般的人物一个接一个的死在了吾族圣灵的手中,让他们的希望在转瞬间成为了万丈深壑下的冰冷绝望,而在这之后再展开的屠杀,无疑又加重了凡人心中的恐惧,白狐简直太满意了,唯一的小小遗憾,就是关于那个美丽兔妖的踪迹还没有真正水落石出。
可是现在,新的伏魔之士突兀的出现了,而这些伏魔之士的形容装束他并不陌生,这是不休山的炼气士。
“许贯虹?”白狐有些吃惊的张大嘴巴,“那个炼气士的掌门?气贯长虹许大先生?”
半空中许贯虹已将满城的悲惨景象尽收眼底,饶是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气性,目光中也涌起一股浓烈的杀意。妖魔居然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乾坤朗朗,光天化日,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现身闹市,这可是轩辕黄帝以来的头一遭,难道这些妖魔当真视伏魔道七星盟为无物么?
许贯虹打定主意,今日要尽歼所有在此为恶的虻山妖魔,这场惨剧生在他七星盟贪狼部宿的境内,身为七星盟总盟主,治下却生这等骇人听闻的情事,鹤羽门颜面何存?七星盟颜面何存?又岂可容一个妖邪逃脱?
白光一闪,一个面如冠玉的鹤羽门门人在许贯虹身边禀道:“师尊!已然查明,虻山妖魔在此共一百三十二只,多为虻山袭风众部属,由那苍狼怪嗷月士统领,天青会飞剑门百余门人弟子都已大部罹难,只有四名飞剑门弟子侥幸生还,刚由众师弟救下。”
这鹤羽门门人唇上留着一抹淡淡的髭须,俊美之中却也透出雍然老成之气来,只是表情沉重,声音低哑,眼角也微微红。他正是鹤羽门立字门的大弟子,更是七星盟贪狼部宿主事裘立宗,亦是许大先生的衣钵传人,一身养性炼气玄功已臻化境,然而骤见这般惨景,无论他再如何然出世,总也是感到凄楚悲愤的。
这样的情绪对于炼气之士是大忌,裘立宗只道素来传道极严的师尊必要对此斥责,却见许贯虹面沉似水,双目一霎不霎的盯着下方城镇,似是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心潮涌动。裘立宗强自驱开心头忿郁,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现在众多妖魔分散城中,锁妖气决阵已然布陈,何时动,还请师尊示下。”
许贯虹双手忽然朝天一举,瞬间白气憧憧,如云层翻涌般从天际滚滚而来,烈阳炽日透过云层罅隙,射下一缕一缕的耀眼金光,霞生万道。更多的白色气流从城镇四周浮现,越积越厚,渐渐形成了氤氲涌动的一圈白墙,空中无数鹤氅白袍的身影化作白光激射而下,如同烟花迸放,拖出了一条条光影飞寥的长长曳尾。
化身的白光转眼落在白墙之后,现出了一个又一个鹤羽门弟子的身形,人头攒动,声势浩大。
许贯虹威严的声音再次如天神般响起:“此城中妖孽,一个不留!”
白狐一直看着天空中许贯虹的身影,光华影耀,炫亮夺目,自己竟一时揣看不透对方心意,直至此时方才略察端倪,白狐一看之下,顿时色变,不顾自己嘶声大喊的嗓音甚至已经变了调: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