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极为不顺,若说当真是燕国东胡的大军掩袭此地,倒还真不是不可能。
虽是这般想,吕通却并没说出来,并且牢记自己职司的向左右吩咐:“这情形古怪,余三、邢四,准备马匹车驾,燕十一、夏侯十五,通知其他人,齐聚院门外小心防范,情势稍有不对,立即带上公子离开!”
话犹未了,内厢门动,却是那殷虞公子施施然步出门来,髻微散,面上不见傅粉抹脂,更还有一层淡淡的倦色,一袭锦绫黄衫也颇见不整,显是刚刚起榻。
几个门客急忙齐齐躬身行礼:“殷公子。”
殷虞一边结束着衣衫丝绦,一边皱眉抬目远眺:“何处喧吵?”
“想是城中忽起变乱,未知详情,不过依小人看,怕是此间也不宜久留。”吕通恭恭敬敬的答道,同时眼神示意,另几名门客领命匆匆而去。
“变乱?倒是奇了。”殷虞漫不经意,随口又问:“要走了吗?公常兄如何了?”
屋中忽的传来一声娇笑,接着露出了安婼熙罗裳宽弛,鬟绺松垂的冶艳姿影,纱裙半掩,就这样倚在门边,双眸水汪汪的看着殷虞:“出什么事了?亭霖哥哥。”
这一声亭霖哥哥娇嗲媚荡,吕通听在耳中,身子早酥了半边,可也不敢抬眼直视,正要行礼参见之际,却又听那安婼熙噫了一声,纤手遥指,却是指向了半空。
一道黑风由远及近,带着呜呜的锐音,竟是直朝此间飞来。
看到这个情景,殷虞目光一亮,倒是现出了大感兴趣的神色,吕通却懵懵懂懂,不明所以的张大了嘴巴。
不过片刻之间,黑风倏的坠入,就在庭院中央翻绕成形,转眼便化作了一个身材颀长的人影。
吕通骇然退了一步,一脸不可置信之色的望着这个颀长人影,见他一身不合时风的宽袍,露出了青绿色的皮肤,面庞丑怪,双目澄黄,更可怕的是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时不时灵活的晃动翻转着。
像蛇信般分叉细长的舌头从这绿肤怪人的口中探出,唇边锋利的牙齿清晰可辨,绿肤怪人仰起头,似是在凭空闻嗅,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
“嗯……没错,就是这香味。”绿肤怪人长舌咝咝作响,圆圆的双眼黄光大声,盯在了安婼熙脸上,双手心痒难搔的摸了摸自己下身,“西域韵香露,这种香露只配第一流的女人,远远的我就闻到了,这一路跟着香味过来,就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用的这种香露。”
安婼熙全无惊惧慌张的神色,又吃吃的笑了起来,对那绿肤怪人眼波粼粼的道:“那你说,我是什么样的女人?”
绿肤怪人已然馋涎欲滴,目光片刻不离安婼熙的娇靥:“没得说,果然是第一流的女人,不枉我一路追寻,来!我要你!”言犹未了,忽的黑风一卷,吕通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绿肤怪人竟已出现在安婼熙身前,张手便要将她揽入怀中。
这当口,吕通才从震骇中回过神来,沉声怒喝:“什么人?”殷虞一直颇感趣味的神色却也在现那怪人飞身而过之后怔了怔,眼中渐渐透出冷厉,死死盯住那怪人。
只有安婼熙神色如常,只是嘻嘻笑着将身体轻巧一让:“我可不想要你呢,你这般丑,难看死了。”
“要漂亮?容易!”绿肤怪人扑了个空,却丝毫不以为意,一脸眉开眼笑,忽的扭了扭头,原本狰狞怪异的面孔竟立时变作了凤目薄唇的俊俏少年,只是脸上仍为青绿的肤色,大有邪异之气。
吕通感到自己不能再袖手了,强忍着腰胁间伤重未愈的痛楚,硬着头皮冲了过去。
“这样喜欢了吧?美人儿,我带你回山,包你天天快活。”绿肤怪人英俊的脸上泛着笑意,身后长尾却唰的一甩,把吕通远远的扫了开去。
响动声惊动了其他人,几个门客吆喊着冲入院中,看到面前情景都是一愕,却是殷虞对他们摆手,意示不可妄动。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妖类吧?”殷虞指着那绿肤怪人。
绿肤怪人没有应声,毛手毛脚的去抓安婼熙,安婼熙只是嘻嘻笑个不停,却也没让他的诡异绿手抓着,倒像是寻常的男女在嬉戏调笑一般。
殷虞面上怒色一闪,身形跃起,他起榻得晚,长剑却是未佩于腰间,然而这一跃之间却是劲风四溢,威势不凡。
绿肤怪人故技重施,长尾倏的横扫,眼看将中殷虞腰间。忽感尾下一凉,诧然回望,长尾飘翻,尖尖尾末却做了空中柳絮,蓬洒着一瀌红血。
本意是香艳风流局,竟至成断尾伤身祸,绿肤怪人只道是这黄衫公子弄的玄虚古怪,恨惊怒惶齐上心头,先不顾追逐娇艳可人,俊俏面容顿复原形,长舌一伸,径卷向飞身扑面的殷虞,看架势,只恨不能平口便将对方吞下。
一丛剑气贴地而来,迅若疾电却又势如奔雷,绿肤怪人心中甫动之际,便见一个麻衣顶笠的瘦长身影凝立于前,他只能看见一柄形制古朴的铜剑,一双踝骨粗大的赤足,还有一抹灰晶闪烁的目光。
安婼熙忽的一缩身,笑吟吟的和纵身跃至的殷虞站在了一处,双眼却是大放光亮,只盯在绿肤怪人的项下。
一道血痕倏然在脖项间现出,绿肤怪人身形僵直,黄色光芒在眼眸中渐渐消黯,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死在一个凡夫之手。
“公子勿忧,只是些妖孽,不过倚仗邪术作恶,岂足当神杀剑士一击。”跣足剑客淡淡的说道,收起了那柄古朴的铜剑,竟是根本不以那绿肤怪人为意。
脖项间的创痕越来越大,猛的一阵血雾喷洒,绿肤怪人的头颅已然从颈腔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