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有一件事是令人顺心的。不是这里遭了灾,就是那里又出现了反民,要不然就是各地督抚追着要钱要粮的折子。
总之全都是一些烦心事,就没一件事是让人痛快的,今天总算是能扫一扫心头的阴霾了。
“石秋鸣立下如此大功,着内阁即刻拟旨,嘉奖石秋鸣!”赵桓笑道。
“老奴遵旨!”鱼朝恩领了皇帝陛下的旨意,但并没有离开去内阁传旨,依然在旁边伺候。
赵桓最开始有些不解,当他看向蜡烛已经燃烧大半的烛台才恍然明白过来。
他一拍脑袋,是他太心急了。这一高兴让他给忘了这个时间内阁除了当值的,哪里还有人在。就算他再心急,也得等到明天早朝再说。
见到皇帝明白了过来,老太监就又说了一件正经事:“陛下,石部堂的急报中还有一件事,他不知应该如何处理,所以想要报请朝廷决断!”
经过于朝恩的提醒,赵桓这才发现信封里除了刚才的奏疏外,还有另外两封信件。
这两封信中,一封是永阳百姓们的那封陈情书信,还有一封就是石秋鸣自己所写的有关于此事的来龙去脉。
赵桓将这两封信都拿出来读了,读完之后,赵家天子笑骂道:“石秋鸣这个老滑头,还是这般滑不溜秋的。为了谁都不得罪,竟然敢把这种麻烦事推给朕。”
不过话虽如此,从赵桓的嘴角挂着的笑意来看,心情不错的皇帝陛下对这位刚立下大功的封疆大吏,还是以调侃居多,并没有真的生气。
“既然这封奏疏的内容内阁和司礼监都看过了,说说吧,你们都是怎么想的?”赵桓收敛笑意,向老太监问道。
“全凭陛下圣裁,老奴不敢置喙!”天心难测,在皇帝陛下还没露出倾向之前,于朝恩可不敢随便表态。
当今陛下可不是先帝,自己不问政事,把所有朝政都交给司礼监打理。那时的司礼监才是真正的权倾朝野,整个大云朝廷,从上到下谁敢不巴结。
作为宦官之首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就更不用说了,地位之高,权势之重仅次于天子。就连那些在外面威风八面的内阁重臣,来到了司礼监,一个个的不还得乖乖的在这些太监面前装孙子。
然而今上是圣明天子,当年还在潜邸时便对于宦官专权深恶痛绝。
自陛下登基以来,司礼监的权势已大不如前。哪怕于朝恩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更是天子在潜邸时的旧人,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自然是需要朕圣裁,只是朕现在在问你们的意见,你只要如实回话就好,说那么多干什么!”皇帝陛下也不是好糊弄的,识破了老太监的打算。
“老奴刚才在内阁的时候,几位阁老都说如果奏疏里面内容都属实的话,这个林凡确实是一个有本事的。朝廷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与其将其治罪,倒不如让他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为朝廷效力。” 于朝恩圆滑起来比起石秋鸣丝毫不差。趁着内阁的人不在,他就直接把内阁卖了。
这些话是不是内阁那些人说的不重要,只要皇帝陛下是这样认为的就可以了。
“嗯,既然内阁都这样说了,朕也只好考虑一下。”皇帝心满意足的说出了这句话。
赵桓和于朝恩的这段对话并不长,但整件事实际上反应出了朝廷里面存在的一个很大的问题。
从石秋鸣写这封信开始,整个大云朝堂,上至皇帝陛下,下到司礼监;又或者今日不在场的内阁中枢和地方督抚,没有人愿意为事情负责。
所有人遇到事情的第一想法就是推给别人,谁都不想先表态,都想坐享其成,等别人先点头。
这样以后事情万一出了问题,他们随时可以推卸责任,把自己从里面摘出来。
朝堂风气如此,以至于所有人都在混日子,没人做事。因为做事就有可能会犯错,没有人愿意犯错。
皇帝陛下是天子,不能错;其他人则是不敢错,要不咱们这位天子算起账来可从不讲什么情面。
群臣谨小慎微也是迫不得已,当今陛下龙气太盛。登基十余年,单单内阁大学士就换了四十余人,更不要说其余朝臣了。其中罢官夺爵者不计其数,这还算好的,开刀问斩者亦不乏其人。
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那些想做事、能做事、敢做事的。那样的人,往往下场都不怎么好。
有了前车之鉴,谁还敢当出头鸟,群臣只能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很多事情就这样被推来推去,小事拖成大事,大事往往最终会变得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