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话勒索过人,在小商贩儿面前,也口出过“老子就是王法”的狂言。
他也想过,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被抓了去砍头,尤其是之前几次清洗时。
每一天,都好像是最后一天。
当熬过最后一轮清洗后,他曾以为,这辈子再没有什么能让他害怕的事了。
然而,此时他发现他错了。
当被无数青衫青巾的大名士和勋贵、官员们,静静的盯着他时,他每走一步,都觉得有如千斤之重。
甚至都有些不会走路了……
看看他们一个个恍若神仙中人一般,风.流,富贵。
再看看他,灰头土脸,衣着破败,他更是连腰都直不起,脑子里满是乱嗡嗡的声音。
直到听到守门门子的呵斥声,那军汉才勉强清醒了些,赔笑道:“这位小哥儿,我们是五城兵马司的,前来检查火险……”
“什么东西?”
那门子仿佛以为耳朵出了问题,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点头哈腰的大汉,问道:“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大汉头上冷汗都出来了,可是想到后面之人……他还是鼓足最后一丁点儿勇气,道:“这位小爷,我们是五城兵马司的军丁,前来检查火险,我们负责坊市防火的差事……”
那门子脸色那叫一个精彩,他没有再看军丁,而是看向外面候着的众人,语气古怪道:“他说,他要进逸云居检查火险!”
“噗!”
静静的人群,不知哪个忍俊不禁的失声喷笑了声。
而后,便是雷声涌动的哄笑声。
仿佛,那门子说的是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一个个名士、士子、官员、勋贵们,不顾及形象的笑的前仰后合。
对那六个土狗一般的军丁,指指点点,摇头想说什么,可笑声又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只是可笑,可笑……
那六名军丁,若是换个地方,在哪个坊市里被普通百姓这般笑,早拿出南霸天的气势,镇压四方了。
可是对于这些清贵的人们,他们发自内心的自惭形秽,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没脸见人。
他们愈是这般,就让那些人笑的愈开心。
好像这六人是专门来表演笑剧,搏众人一笑的。
倒是那几个门子不笑了,为首的那个,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冷笑,道:“瞎了眼的狗东西,别说你们这几个臭丘八,就是你们那狗屁指挥使来了给小爷我下跪喊爷爷,都没资格进这个门儿!
还不快滚!不开眼的玩意儿!
呸!”
最后,更是一口唾沫吐到了对面军丁的脸上。
满满的鄙夷。
那军丁,却是脸擦掉的勇气都没有,就想退走……
“哒哒……”
“哒哒……”
“哒哒……”
而就在这时,从人群的最后面,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这股安静如同瘟疫一般,瞬间传遍了逸云居楼下所有的人群。
随即,一阵马蹄铁踩踏青石板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逸云居大门石阶上的几个门子居高看去,面色纷纷一变。
一个头戴金冠,身着紫金斗牛公服的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面无表情,在百余轻骑的护从下,以及更多身着五城兵马司兵服的军丁的簇拥下,从人群自动退避让出的道路中,缓缓行来。
这身装扮,这等阵势派头,神京城中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能站在这里的人,没人不认识来者。
然而门子的脸色,却渐渐发白了……
“啪!”
宝马驶到台阶前,贵少年陡然出鞭,毫无征兆,让众人一惊,门子们更是唬的面色惨白。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鞭子却抽在了那六名军丁其中一人身上……
“啊”的一声惨叫,让所有人心中一紧,不由自主的再次往后退了退,愈发小心谨慎的看着马上那名面色暴戾的贵少年。
“丢人现眼的东西,被人当狗一样辱骂,也能忍下来,让人啐在脸上,竟然还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就你这样的废物,也想跟本侯搏富贵?
滚!有多远滚多远!不要让本侯再看到你!
你这样的东西,给本侯当狗都不配!”
贾环坐在马上,看着被他一鞭子抽倒在地,蜷缩在一起的军汉,冷言冷语道。
前面的骂声,那名军汉还能忍下来。
但等贾环说到滚,且给他当狗都不配时,那名军汉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剧烈的颤抖!
不全是因为他自尊心爆发了,而是,他不能被赶走。
他还欠了太多的银子,宅子也被当了,他的妻儿父母,如今连个能安住的窝儿都没有。
全指望他能搏取一个能世袭的差事,为了他,也为了日后的孩子。
他已经成功了,所以不能被赶走。
对了,他还欠了许多印子钱,那种高利贷,是能将人全家逼死,永世不得翻身的。
因此,他绝不能被赶走!
念及此,那军汉抬起头,眼睛血红的看着贾环。
贾环却连个正眼都不给,觑着眼,鄙夷嫌弃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坨****……
那军汉的拳头捏紧,攥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就在贾环身后韩大想要上前一步,以防这人作死时,那军汉却忽然怒吼一声,飞速爬起身,再极快转身,而后用尽全力,一拳轰在了将吐沫吐到他脸上的门子脸上。
只一拳,就将之前啐他吐沫的门子打倒在地。
还不算完,他又骑在门子身上,一拳接一拳的砸在他脸上,没一会儿,那门子就没了动静……
其他几个门子看到这一幕,魂儿都要散了。
而这时,里面人似乎终于感到不对劲了,一大群人挤了出来……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