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张放大的脸,跟她前几次所见一般无二。
稍稍受到点儿惊吓,平复下来之后,她往旁边挪一步,绕过这人,一边重新撑起伞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来了?”
她说:“明天就是大比,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还在外面晃荡?”
她抖几下雨伞,奇奇怪怪地“咦”了一声:“刚刚还好好儿的,这会儿怎么坏了……”
“算了,”她叹口气,“反正从这院门口到屋子里也没几步路。”她看向黎羽,客气地问:“黎大公子,怎么,要不要进去坐一会儿?”
黎美人儿可不客气,抬步就往里走。何心约摇摇头,跟在他后面。反正她拿这个黎羽最是无可奈何,轰又轰不得,也不能每次都顺着他。要是把他舒舒服服伺候好了,他还不得一闲下来就往她这儿跑?
不过这一次,黎羽似乎有天大的不满,进得屋来,张口就是一句:“刚刚送走一个,现在就要招待我,何管事这里还真是热闹啊。”
何心约本来还想给他倒杯茶,这会儿手当下就停在半空中。她把茶壶“砰”地顿在桌面上,茶壶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瓷声。
她也不客气,说:“你敢不敢把话说得磊落一点儿!”
黎羽给她撂脸色,说:“我自以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花鼓街的花魁娘子都没你这儿这么热闹。”
何心约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打开大门指着外面,说:“你给我……滚——”这个“滚”字吐得极其荡气回肠,就怕他听不清。
“这话你曾经对我说过,现在,我原、原、本、本把它回敬给你。”
岂料面前这人说话做事常常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这回也一样。
黎羽稳稳当当坐在位置上,慢慢悠悠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然后说:“茶是凉的,我要喝热的。”
心知是赶不走他了,何心约只得尴尴尬尬地收回手:“刚回来,我上哪儿去给你找热茶?”
“你这儿不是有厨房吗?生火烧水重新泡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何心约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我叫玥儿给你泡。”说着就要往外走。这个时候,黎羽却突然一挥手把门关上,然后说:“我现在不想喝热茶了。我要喝酒。”
“我这儿没有酒。”
“上次我看到了,根本就不止两坛,你这儿明明还剩一坛。”他不依不饶。
“不给。”
“上次就给,这次怎么不给?”
何心约说:“上次是上次,现在是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要是酒后乱性,我怎么办?”
黎羽轻蔑地看她一眼儿,一摇玉骨扇:“你想我酒后乱性我还看不上你呢。”也不知道这个天儿他还摇什么扇子,“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反正你今天得把本公子伺候舒服了。如若不然,要是明天大比我输了,就都怪你。”
她算是明白了,跟这种人生气根本就是浪费感情。
何心约重新坐回来,说:“我算是知道了,反正你是杠上我了,我有一天好日子过你心里就不舒服。”说完,她转而问,“你,会下棋吗?”
“六将棋双子棋博弈棋独步棋魔兽棋黑白双色棋,还有宫棋,没有我不会的。”
“巧了,”何心约说,“你说的那些我都不会。要不要跟我下我的棋?”
“怎么下?”
何心约从里屋拿出一块木板和两袋子的小石头,摆在桌面上,说:“迄今为止,这种棋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会,我,北冥玥和北冥麟,他们两个都是我教的,也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她把袋子里的石头倒出来,这些石头都是打磨过的,黑的纯净,白的无瑕,光滑圆润。黑的给黎羽,她自己留下白的。
“所以可以这么说,我还没有碰到过对手呢。”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你要是能赢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是赢不了我,就得听我的,乖乖儿回去待着。”
“好!一言为定。怎么玩儿?”
何心约得意一笑,说:“三局两胜。一人落一颗,谁先摆成五子连线,就算谁赢。”
两人就此在这个雨天里下起五子棋来,棋子落在棋盘上,一声一声,轻灵干脆。
第一局,黎羽黑着脸看着棋盘上连成一线的五颗白子,说:“你没说过斜着的也算。”
“我也没说过横着竖着的算,你不也知道吗?”
“反正这局不算。”
“你这是在耍赖。”
“谁耍赖谁自己心里清楚。”
“我……”这人当真是没有丝毫肚量。最后,何心约只得说:“不算就不算,反正我一定能赢你。”
再来的这第一局,下到最后,黎羽看着那五颗白子,咬牙切齿地说:“再来!”
第二局,换成何心约表情狰狞地看着那五颗连成一线的黑子:“好,这局算你赢。最后一局,我绝对不会再掉以轻心。”
“哼!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