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久,也没见萧盏动静,习惯于萧盏雷厉风行的碧喜忍不住抬眼觑萧盏。
萧盏轻抿的唇角微微上扬,似有清香轻逸而出,纯净迷离,深看下去,却似渐渐落入暗夜罂粟的缠绕,待到被那分刻骨的讥讽冷厉惊起,恍然才知自己不知不觉中从澄静的雪山云海中坠入了火海刀山。
环儿小心翼翼地奉上碧澄海。萧盏端起来轻啜一口,挥挥手,环儿自觉地退下。
萧盏缓缓抬起头,蕴含着茶香的腾腾白气中,一双眸子犀利明亮,透着利剑般的锐气,眼波涟涟,却又似漾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碧喜下意识地咬了自己的唇,上一次看见郡主这样的眼神,是在两年前,郡主知道了国主不愿处理王太师一事,把自己关在御和殿三天。也是这样,郡主慢慢品完一杯茶,然后大步往御和殿去了。传言,郡主直接踢开御和殿大门,冲进了御和殿,痛斥国主顾小义而失大局,夺过令牌和虎符,便立刻向候在殿外多日的律令官宣布斩了王太师,而后直奔羽林大营,钦点了两万骑兵,一路急行军去了南方五城。
“北域朝的使臣是什么时候来的?”萧盏放下茶盏,问。
“就在您走后的第四天。”碧喜言简意赅地答。
萧盏这次心血来潮去往南海,一路上走走停停,玩了近一个月,算来这个北域使臣已经来了二十天余。
“传弈书来见我。”萧盏叩着桌面,轻声说。
碧喜领命,急急忙忙地去了。
弈书是萧盏手下的女官,地位特殊,专为萧盏效命,虽无品级,但权力不输朝中四品官员。碧喜是萧盏饮食起居的管事丫鬟,弈书则是协助处理大小事务的女官。弈书的长兄弈骁也是拓国的一品大臣,掌刑罚。
弈书闻召,急忙赶来,右手搭在左肩上躬身行礼,唇红齿白,柳眉微凛,英气勃勃,清爽明丽。
萧盏示意弈书坐下。又微微侧了身子,指尖蘸了茶水,在茶几上拖出一道水痕,慢慢开口:“这北域朝的使臣倒是长本事了。我很好奇这个了不起的使臣是怎么说动国主的。”
“北域使臣一行低调,以为是寻常的使臣往来,并没有引起臣的重视。使臣佯称北域皇帝想要和国主修好,所以国主只是私下在御和殿招待。谈话内容臣不知,只知道国主很生气,把使臣一行晾在了曲竹馆,不再理会。北域朝使臣却是不屈不挠,多次力图再次觐见国主,七天之后,国主突然再次召见了北域使臣,谈了整整一晚。而后传出北域朝欲和拓国联姻的事,国主未表明态度,下臣们不敢妄加猜测。臣知道后,立刻派了人去南海找郡主,去的人迟迟没有回来,也没有郡主您的消息。直到刚才路上碧喜告诉我才……”弈书简述了这些日子来所发生的事,担忧之心溢于言表。
荒唐,真真荒唐。
萧盏禁不住冷笑,嘴唇嗫嚅,心里大骂,“萧煜这个大糊涂。”幸得自我克制,没有骂出声。
弈书起身,叩首下拜:“请郡主责罚弈书。”碧喜不知弈书何故请罪,想要拉弈书起来,却又不敢。
萧盏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沉声道:“蕊贱人的旁门左道也不是你能够预料的。你的错暂且免了,”顿了顿,用力一拍桌子站起来,“这郡主府的确该清理清理门户了。”
碧喜这才反应过来,郡主这次出游完全是兴起而至,并没多少人知晓,可郡主刚走,北域使臣就来,这不明摆着有人透了消息。弈书是在为自己用人不力请罚,可是用人不力的话,她碧喜不也应该……碧喜也跟着跪下。
萧盏挥挥手:“你们起来,出了事儿,请罚又有什么用。自己先看看怎么弥补。”
“碧喜这就去查。”碧喜干脆地站起来,转身退下,即刻去着手调查。
“弈书,把这半年来北域朝内探查到资料都给我备来。再额外派人监视着晟德。”萧盏轻轻揉了揉额角,头有些晕晕的。刚从南海归来,还没来得及休息,这一环扣一环的事儿又汹涌而来。
弈书领命退下,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说:“郡主可知道北域朝派来的使臣是……白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