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虽然和山西实际上只有一条大河之隔,但是洛阳似乎还没有从炎热的夏天之中走出来,池塘中的荷花尚且在娇艳的盛开,虽然这荷花比不上清明、谷雨时候甲天下的洛阳牡丹,但是也别有其独到之处。
尤其是这洛阳行宫,本来就是从前朝行宫之上改建而来,行宫之中种植的荷花也是天下遴选出的优良品种,不输于江南水乡的荷花。
晚风拂过水面,带来的还有阵阵暖意,而荷花都顺着这风轻轻摇曳,晚间的露水在即将消散的最后一抹夕阳之中逐渐凝结,顺着淡粉色的花瓣和深青色的莲叶流淌下来,晶莹剔透。甚至那荷叶也随之微微摇晃,只是不知道是风重还是这露珠重的原因。
天空之中一轮明月已经爬上来,有这明月的光辉,看不到漫天星辰,不过偶尔有几点明亮的疏星还是坚强的散发出自己的光芒。
罗纱在风中轻轻摇摆起伏,而倚栏坐在水榭边的身影,即使是经过这层层罗纱的遮挡,也能够隐约看见勾勒出的曼妙,那身影一手捧着书,另一手拿着小扇慢悠悠的扇着。袅袅熏香从铜炉中升起,随着扇底风而向四处飘散,让这水榭看上去犹如人间仙境。
层层罗幕掀开,人还未至,清脆动听的声音便已经先到:“姊姊凭栏读书,熏香缥缈,怕是洛神凌波、神女下凡,也不过如此。”
正是格桑的声音。
“呀,妹妹过来了,块块坐过来,此处的荷叶甚美呢!”惠娘放下手中书,笑着站起来。她和格桑的岁数差不多,只不过格桑入宫晚,所以很自觉的以“姊姊”相称,而惠娘也并没有反对,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后宫便是这样论辈分的规矩,格桑想要这么称呼那边随着她去。
夏日炎热,又是在这深宫之中,两人穿着实际上都甚是清凉,一层褙子外面实际上也就是披了一件轻纱,甚至能够隐约看见两截藕臂以及胸口引人向往的雪白。
“没想到姊姊名为看书,实际上看的却是这荷花。”和惠娘待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两人已经甚是熟稔,相互开玩笑也没有什么关系。
惠娘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俏脸微红,不过旋即镇定下来,俏皮的掐着腰:“你有什么证据?总不能诬陷人呢!”
“这本书姊姊昨天差不多就是看的这么个厚度,今天姊姊在这水榭坐的时间可不短了,怎么还是这差不多的厚度?”格桑毫不犹豫的指着那本打开的书说道,不过旋即她明白过来什么,眨了眨眼说道,“哦,我知道了,姊姊也没有看书,也没有看荷花,怕是在想人吧!”
“要你说!”惠娘顿时俏脸通红,愤愤的冲着格桑挥舞小拳头,便要扑过去,而格桑轻转腰肢,堪堪躲过她,不过惠娘却没有停留,紧接着转而扑上来。这偌大的行宫后宫,实际上除了她们两个的贴身伺候婢女,并没有什么外人,所以并不害怕被人笑话。
两人翻倒在旁边的软榻上,微微喘着气分开来。虽然是夜晚,毕竟还在夏天之中,略微打闹几下,身上就已经有薄汗出来,惠娘看着格桑汗涔涔的额头,不由得笑着说道:“夫君以前常说,格桑妹妹是‘冰肌玉骨清无汗’,今日得见,吐蕃的雪莲可也有出汗的时候!”
知道自己刚才可算是“得罪”了牙尖嘴利的惠娘,格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天:“吐蕃的夏天可没有这么热,甚至吐蕃那雪山之巅,何来的夏天?”
“这倒是,”惠娘点了点头,有些心向往之,“此生若是能够去吐蕃看看你说的那直插云霄的雪山还有美如宝石的湖泊就好了。”
格桑一边吩咐婢女去烧水沐浴,一边伸手在惠娘的脸颊上捏了捏:“夫君那么宠爱你,去找夫君撒撒娇,夫君肯定答应,说不定还亲自陪着你去呢。到时候这后宫之中的恩宠,谁能胜得过你?”
“夫君······”惠娘听到这两个字,有些出神,目光也飘忽不定,不过主要都落在那荷花池上,而荷花池正是这院子的北方,在荷花池以北,在数百里外,有那一道日夜牵挂的身影。
不知道他此时是不是还在灯火下批改奏章,不知道他此时是不是还像战报中所说那样身先士卒在前面冲杀,只是期望有一天,最好是在不久的一天,他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
不知不觉得,惠娘的眼眶之中已经有晶莹的泪水在滚动,轻轻握住格桑的手,喃喃说道:“你说战场冲杀,这么大的凶险,他为什么偏偏要自己去,那些将士们难道没有了他就没有办法战胜敌人么?”
格桑也陷入了沉默,要说她对叶应武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两人有过月下对饮的浪漫,也有过共赴巫山的夫妻之实,叶应武是格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也是第一个真真正正吸引了这天山雪莲、让她为之折腰的男人,只不过相比于惠娘毫不遮掩的思念,格桑更加下意识的将这种感情隐藏在心底,让自己看上去更为平静。
“夫君绝对不是鲁莽之人,更不是嗜血成性之人,既然亲自带队冲杀,必然是局势已经很难挽回的时候,而且最后他不是毫发无伤,还成功的打败了蒙古人么?”格桑轻声说道,在说到叶应武征战沙场的时候,自己的手却也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
要说不担心、不牵挂,那是不可能的。
惠娘虽然此时心中感慨,但是心细如发的性子却还没有变,顿时感受到了格桑的轻微变化,一边掏出手帕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一边露出一抹略带有苦涩的笑容:“实际上妹妹自己心中也牵挂万分吧,否则何至于说到夫君,这手都在颤抖呢?”
两朵红晕浮上格桑的俏脸,女孩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对于内心深处的答案,她很清楚,所以也不吝惜于表达。不过格桑还是有些愤懑的甩开惠娘的手:“好你个惠娘,好心安慰你,倒是来套我的心思!”
就在这时,脚步声再一次响起,惠娘只道是婢女回来禀报,轻声笑道:“你说那个在外面冲杀不顾生死的混蛋,是怎么把咱们的心都牢牢抓在手中的?”
只不过坐在她对面的格桑,脸上却满满的都是惊讶神色。
惠娘有些奇怪的看向格桑:“怎么了,别怕,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两个,刚才说的这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我不说出去,夫君就算是有一百个耳朵都不可能知道,除非他自己现在就站在······”
看着对面格桑活见鬼的表情,惠娘下意识的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微微侧头,旋即脸色惨白。
“谁告诉你这里只有两个人,某的小惠娘?”叶应武整好以暇的看着她,就像是看着嘴边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