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也有其考虑所在,爹爹是什么出身,估计你也很清楚,”赵云舒一只手撑住桌沿,显然让她把赵家这点儿龌龊事情说清楚,也是一个心理上的考验,“当初爷爷根本没有打算让爹爹活下来,可是爹爹却出乎意料的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说是先皇膝下无子必须有人继承也好,说是贾似道这个奸相全力支持想要让爹爹当傀儡也罢,总而言之,在荣王殿下心目中,这个衙内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不应该存在于世。”
“虽然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是他并不在乎。”赵云舒终于说完,仿佛说出这些话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叶应武的嘴角边泛起一丝冷笑,还真是让人感兴趣的宫闱秘史,原本当初入临安的时候他以为是自己和贾似道唱对手戏,后来全皇后和荣王依次出手,叶应武以为舞台上又多了一支握着正统的力量,可是现在才彻底弄清楚,全皇后和大宗正实际上根本就是貌合神离的两股力量。
原本叶应武没到临安的时候,临安是贾似道一家独大,这些皇亲国戚就算是有再大的野心,也只能按捺下来,可是等到叶应武出面,打破这个平静而诡异的局面时候,皇亲国戚们不但跳了出来,而且还暴露了他们这么多年来暗暗积淀的矛盾。
“真是好笑。”叶应武看着赵云舒,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样斗来斗去,难道就不心累么。”
这一场公公和儿媳的斗争,简直要比叶应武和贾似道的斗争还精彩!
赵云舒缓缓坐下:“这是因为人人都向往权欲的滋味。更何况既然爹爹不知道珍惜,他们自然不会介意走出这一步。”
叶应武点了点头,看着窗外越来越热闹的码头,不得不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三三两两到达的皇亲国戚,一些人围着杨镇,一些人围着杨亮节,都在低声交谈着。而站在他们前面负责迎宾的吴楚材和江铁两员天武军大将站得笔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某下去了,不能让宾客在外面站着。”叶应武笑着说道,“那边厢房已经收拾好了,厢房和大厅之间只有一层薄薄的墙板,公主殿下可以听得见大厅内说的什么,不过厢房内还是不要点烛火为妙,公主殿下好自为之,属下只能做这些了。”
赵云舒站起来,微微颔首。而叶应武想起来什么事情,突然间回过头笑着说道:“不知道某这么做,算不算站在了皇后娘娘一边?这皇后党的感觉还真是有些奇妙呢。”
“滚!”赵云舒从贝齿之间挤出来这一个字。
叶应武哈哈大笑着下楼去了。
“使君,天武军已经开出营寨,只要使君一声令下,便可以扫荡葛岭,”见到叶应武下来,站在船舱外的江铁急忙快步走上来,压低声音,“另外杨老统领带着六扇门弟兄随时都可以配合天武军。至于百战都五百儿郎,则会把使君府邸和这画舫守的滴水不漏,还请使君放心。”
叶应武微微皱眉:“不要打草惊蛇。没有某的命令,不要对葛岭动手,不过只要某一声令下,天武军在直扑葛岭的同时,也有迅速拿下余杭门,然后直插皇城,六扇门全力配合便是。另外家宅那边就交给絮娘和小阳子了,两百百战都骑兵让他们带着随机应变。”
江铁点了点头,叶应武接着说道:“另外这边外松内紧,可不能把该来的人给吓退了,另外你们也要准备好,到时候只需要保护某的周全便是,让这些皇亲国戚和杨正折腾去吧。”
脸上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不过江铁还是郑重点了点头。作为百战都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都统制,当初他培训出来的第一批百战都骑兵,或是已经血洒疆场,或是已经下放各个军作为骨干,所以江铁无疑是整个百战都资历最老的,跟着叶应武时间太长,已经使得这个沙场猛将懒得动脑子。
只要使君说什么,大家做什么便是,反正这么长时间来使君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错过,何必去考虑什么,指哪儿打哪儿,世上还有比这个更加轻松的活计么。
叶应武信任的拍了拍江铁的肩膀,然后昂首挺胸走到画舫头上:
“叶某人已经在这翠旖舫上恭候多时了,诸位可真是好大的面子,叶某不亲自来迎接,这船是不肯上了?”
一直在和自己的亲信官员窃窃私语的杨亮节、杨镇这才意识到主人已经亲自过来迎接了,急忙上前和叶应武客气两声,然后招呼人上船。他们已经等了有一会了,基本上该来的都已经到齐了。
看着眼前这足足二三十人,叶应武忍不住暗暗咋舌,虽然知道这些皇亲国戚平日里并不是因为没有多少权势,只是因为比较低调、不会抛头露面,不过当叶应武看到这么庞大的阵容时候,还是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尤其是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和皇家有关系,要不就是赵家宗室,要不就是国舅、驸马等外戚,都能够称得上一声皇亲国戚。虽然里面大多数人叶应武都不认识,但是当看到当初来得最早的赵与柽兄弟都只能站在外围,便知道这些皇亲国戚都是些什么来头了。
虽然大多数都是荣誉性质的闲散官职,但是品衔一个个却是让人心惊胆战,甚至还有几个郡王身份在内的。
不过就算这样,在手握兵权的叶应武面前,这些皇亲国戚并没有摆出多少架子。杨亮节快步上前,冲着叶应武一拱手:“叶使君客气了,是某等为叶使君接风洗尘,结果天有不测风云,中午就已经令人遗憾,现在能够再次相聚自是弥足珍贵,怎能让叶使君客气相迎。”
叶应武笑了笑,侧身闪开一条道路。这二十多个人,既然杨亮节抢着要请客,那就随便他了。而杨亮节冲着叶应武微笑点头,第一个踏上画舫。后面的皇亲国戚也是冲着叶应武一拱手,算是行礼。
“叶使君就算是不出来迎接,这船又怎么不敢上。”驸马杨镇赶在杨亮节身后迈上画舫,以显示他仅次于杨亮节甚至和其平起平坐的身份,在冲着叶应武拱手的同时,杨镇看向叶应武的目光很是暧昧。
背后有些发凉,叶应武怎么看都感觉这位驸马的眼神有别的意思。
分明是一个驸马在向另外一个驸马打招呼!
叶应武顿时一脸黑线,看也不看杨镇离开的身影,和后面上船的那些皇亲国戚一一寒暄,心中喃喃说道:这贼船,哪里是这么容易上的,等会儿你们就知道自己实际上才是局内人。
而二楼的厢房,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隙,因为房内没有烛火,所以根本看不清房内有没有人。赵云舒默默地看着这些大宋的皇亲国戚上船,秀眉微蹙,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不知道今天自己是在看戏,还是已经在这一局戏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