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家人失散,公主她了解我的心情,所以……”
朱棣牢牢盯着他,见他面露苦笑,神色复杂,也不禁心下叹息,放缓了语气,道:“你家中的变故我自是清楚,只是三弟,你难道要将自己一辈子禁锢于此么?”
叶羽凝眉沉默,他心中也是清楚的,若是真的回不去家,难道真要一辈子把自己囚禁在枷锁中么。只是,他心中的复杂和矛盾也并不只是这一件事,那只是不能对朱棣明言罢了。
朱棣见他沉默不语,也只好摇摇头作罢,只道:“你们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了,怜儿是我最珍视的妹妹,她自小无忧无虑,被父皇宠惯了,作为兄长,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希望她能够幸福罢了。”说罢,他也不多纠缠,只是从怀中拿出那道密旨,递给叶羽,道:“三弟,你看看这个,可有什么想法?”
叶羽诧异的接过密旨,只看一眼便微微震惊。且不说密旨中的内容,单是朱棣拿给自己看的这份信任,就让他动容。
微微沉吟,叶羽收起之前因怜香的信带来的情绪,正色道:“陛下如此信任二哥,这是好事啊。”
朱棣眉头轻皱,道:“你还看出什么了?”
叶羽心中盘算,最后道:“这道密旨虽短,其中潜藏的信息量却是极大的。上次北伐缴获传国玉玺,此等盖世奇功是凉国公所创。如今再次北上,陛下却将兵权分给二哥和晋王千岁,可见对凉国公已是起了提防猜忌之心。”
朱棣缓缓点头,道:“不错,蓝玉在父皇心中想必已是不受信任的。听说他在四川颇有威望,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见到凉国公皆是礼敬有加。他一向自诩为***,如今怕是也有些对太子不利的消息了。”
叶羽暗暗咋舌,朱元璋的多疑病是深入骨髓没得救了,偏偏蓝玉又不知自抑低调,君臣二人免不了会生出许多嫌隙。
叶羽盯着密旨一会儿,又道:“二哥,北元残部的动向,可是你像陛下禀报的?”
朱棣摇头,道:“不是,我虽派出斥候,但大多数都是观察朵颜三卫的动向,自从上次北伐胜利后,就再也没怎么捕捉到北元的信息。”
“如此看来,陛下的斥候部队,要远远胜过北平。”
朱棣沉吟默认,叶羽所说并不错,这也是看到密旨后让朱棣感到不寒而栗的一点。北平地处边疆,斥候往返大漠与北平得心应手,自己曾多次派出得力的斥候部队深入北漠,但今年也几乎都是无功而返。而父皇远在京城,却能先自己一步得到北元残部的消息,此等手腕和实力,实在非自己所能比拟。
见朱棣沉默,叶羽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说道:“二哥此行一定要慎重,这份差事,其实是个难办的活儿。”
朱棣微微侧头,问道:“怎么?”不就是打仗吗,自己这辈子也多多少少经历了很多了。
叶羽突然拧了拧眉毛,道:“太子是否还在边境?”
朱棣不及他有此一问,只点头道:“是啊,皇兄如今应该是在太原一带吧,那里是晋王兄的地盘,父皇也并未下旨召他回去,恐怕是要在这边过年了,他……”说到这里,朱棣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部渐渐僵硬,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叶羽见他的样子,心知他也想到了,于是叹息道:“二哥这一仗,打好了算是太子巡边督战有功,打不好却是二哥的罪责。虽不知陛下真意,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朱棣却是知道的。但……陛下多多少少有替太子争取军功作为政治资本的意图。虽然太子此时在太原附近,比起自己,晋王似乎更倒霉一些。
朱棣抿起嘴唇沉默不语,他脸上一贯坚毅的线条在屋内微弱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更加棱角分明。
叶羽看着他,突然抑制不住的叹息,朱棣是个为国为民的好人。只是……有朱元璋这样一个对任何人都要使用手段的父亲,也着实是悲哀不幸的。
“二哥。”叶羽突然温和的说道:“此次远征,该怎么表现就怎么表现,虽然陛下确实也有其他目的,但他也确确实实是要考验你和晋王千岁的。所以你一定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不仅要表现你的军事能力,也要表现其他方面的优点。”
朱棣仔细品味着他的话,良久露出微笑,点头道:“三弟,多谢。此番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叶羽微微不解,偏头问道:“何事?”
“我想拜托你,做炽儿和煦儿的老师。”
“啥?”叶羽这下也确实是没料到,“我?二哥,你看我这副德行,哪里适合给公子们做老师的?”
他自我贬低,朱棣却是摇头笑道:“他们是我的儿子,平素教他们的老师总是碍于身份差距无法对他们严厉,尤其是煦儿,他生性顽劣,几个老师都被他气得无可奈何……但你却不同,你似乎从不将阶级地位真正放在心间,必会对他们因材施教。你学识丰富,心志高洁,与那些趋炎附势的酸腐不同,定可成为他们效仿的对象。这件事,我与你嫂子也是考虑了很久了。”
叶羽稍稍有些惊慌,朱棣如此诚心的托付,到让自己无法拒绝了。
心中大叹无可奈何的叶羽,最终也只得抬手抱拳行礼,将脸上僵硬的线条隐藏起来,“多谢二哥的信任,我……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