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
她不忍心却也毫无办法。
睨娇的来临惊醒闵孝媛,她推开自己的父亲跳到床上,眼睛瞪得圆圆的、直勾勾的看着睨娇,害怕得战栗,“你……你不要过来。求求你……你不要过来。”
她害怕得眼泪横飞,牙齿打颤,精致的小脸全是惨白,脑子里浮现当年那些可怕的画面。
从闵孝媛回到古末岛,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睨娇。
闵六叔只能再次转过身,因为他不忍心看。抿住嘴,眼睑颤抖。
“孩子你……”睨娇伸出手想要安抚她,但见闵孝媛害怕得缩在被子里的样子,她只能颤颤巍巍地收回手,“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睨娇本是个善良、大度,集美好词汇于一身的大家夫人。
她端庄优雅,她知性美丽,无数男人曾为她争风吃醋。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完美的女人,曾经亲手推着十六岁懵懂无知的少女进入冰冷可怕的手术室。
那间罪恶的、冰冷的手术室,无知的少女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身体里的孩子被无情地拿掉。
那时候的闵孝媛甚至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手术,她以为只是一个割掉盲肠的小手术。
进入手术室前,她甚至还挽着睨娇的手,单纯、爽朗地安慰着睨娇,“夫人,我就是做个小手术,您别这么紧张啊。”
直到她昏睡过去,再次醒来,小半个月摊在床上,喝了半个月鸡汤,她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从此,十六岁的女孩儿心里蒙上无法磨灭的伤。
“媛媛……”睨娇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闵孝媛的反应,让她不敢说出口。
缓了许久,睨娇才再次开口,“媛媛,我可以让晨晨娶你,只要你打掉这个孩子。”
“夫人?”闵六叔表情不好,好像不希望末子晨娶自己的女儿。
“我不要嫁给末子晨,我不要,我只要这个孩子。”闵孝媛拉下被子,露出脑袋,泪流满面,“我常常做梦,我能梦见那个孩子,她怨我弄丢了她,现在她再次回到我的身边,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们再次伤害她。”
“你们出去,出去!”闵孝媛拉过床头柜上的碗筷,猛得向外砸去,“都出去!”
甩出来的汤汁沾污睨娇的旗袍。
随嬉紧张地拿袖子去擦,睨娇轻轻推开了她的手,双手合十、泪眼婆娑祈求道,“媛媛,我求你,这个孩子不能要。你跟晨晨都还年轻。你们以后还可以生,再等五年就五年,五年之后你们想要几个孩子都可以,我都会帮你们照顾。”
闵孝媛对此只是嗤笑,歪着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大树依旧郁郁葱葱,上边有喜鹊铸的巢穴,喜鹊在啼叫,屋外欣欣向荣,怎么屋内就……
睨娇几乎要跪下,本就柔弱的身躯,这会儿连呼吸都困难,“媛媛,我……求求你。”
闵六叔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没有阻止。这是末家欠他女儿的。
随嬉搀扶住睨娇,表情诚惶诚恐,“夫人?”她下意识看了看闵孝媛想要开口求她,但刚张开嘴又闭上。
面前的闵孝媛像一个受伤的孩子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样子让随嬉意识到——夫人怎么可以这样强人所难呢?
就这样僵持着,睨娇久久跪在地上,闵孝媛缩着迟迟不敢看她。
直到末子晨出现。
末家一向雍容华贵、自视甚高的夫人,手扶住胸口,面无血色,悲戚凄然的下跪。
“你们在做什么?”末子晨进门第一眼便注意到自己的母亲半跪着。
他几大步走过来,强壮的手臂托住睨娇。母亲自从小娜姑姑去世后,身体一直不好,他有些担心。
睨娇震惊得看向扶住自己的儿子,“你不是去首都了吗?”
她怕儿子承受不了,早早就让末默打发儿子回维立国首都处理事情去了。
“我不放心。”末子晨松开母亲,目光转到那缩在床上的娇小身影。
娇小的人儿身子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发丝凌乱,脸色惨白,嘴唇干涩还瑟瑟颤抖,眼神惶恐,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到自己后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十分警惕,好似自己是个洪水猛兽下一个秒就会伤害到她。
末子晨心里咯噔一下,揪心的疼。
他预料过性子刚烈的她会拼命保护自己的孩子,但他没想到她会是这幅凄惨的模样来保护他们的孩子。
他从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在他的印象里,闵孝媛一直是个疯丫头,她喜欢调皮捣蛋,她脾气不好、任性、幼稚,她还喜欢与自己作对。
他从没见过她如此脆弱,脆弱得让他想抱住她,想呵护她,想大声的告诉她。
把孩子生下来,他喜欢这个孩子,他更会爱这个孩子!
但是这些话无数次含在嘴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吐出来。
他不能,他不敢赌,为了妹妹。
“打掉吧。”末子晨扶着母亲坐到沙发上,语气冰冷刺骨,冷峻的脸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闵孝媛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眼睛里含着泪,绝望地摇头,像是从喉咙深处里挤压出来的声音,那样悲切的一声,“末子晨。”
“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末子晨没有回头看她,与闵六叔一样、他们都不舍得去看她,他们怕看到她难过的样子,他们怕自己动摇。
一个未出生孩子的性命与一个鲜活的生命,孰轻孰重?
可是在闵孝媛看来,她只能看到自己最亲的老爸冷漠的只给予自己一个背影,与她身体最亲密的爱人冷言冷语只为了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绝望!
她无助!
却没有人可以帮她!
“我只想要她。”鼻子酸涩地难受,她捂住肚子手越来越紧,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我只想要我的孩子。”
“我只想要我的孩子!”一声声痛苦悲切的声音,嘶声裂肺的。
一旁的随嬉忍不住捂住嘴巴,心疼得留下泪。
从小把闵孝媛当作自己孩子看待的睨娇,更是泣不成声,“怨我,怨我,都怨我。”雍容华贵的夫人捶胸顿足。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睨娇欲言又止,椎心泣血,呼吸开始不顺畅。
末子晨看这儿情形连忙让随嬉跟闵六叔把睨娇带走。
闵六叔不安得看了眼闵孝媛,却也只能离开,这件事情还得少爷来处理才行。
他这个父亲,是个失败的父亲,他一开始就应该拦着女儿,不让她与少爷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