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杂货铺牛掌柜及两个伙计都是叶天涯邻居,知他所言非虚。牛掌柜道:“叶重说的是实情。他虽是苑家的牧童,但从未在苑家睡过一晚。这小子有他娘老子起好的、用来娶老婆的几间瓦屋,怎会稀罕住在别人家?”
曹六怪声大笑,接口道:“这倒也是。叶重这小子又脏又臭,还有一身羊臊味,苑老爷家的人怎会同意让他住进去。哈哈!”
他此话一出,有几个瞧热闹的闲汉顿时轰笑起来。
这时又有跟叶天涯相熟的一些邻居纷纷围拢过来,询问原委。叶天涯只好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正乱间,忽见不少人旁退让开,挤过来五六个人来。当先之人是一个面皮白净的后生,一面推开人群,一面大声叫道:“让开,让开!天涯,你没事吧?”
叶天涯循声瞧去,却是自己的同窗好友郭昆。
他知道郭昆自去年辍学之后,归家务农,这当儿准是得知苑家失火,这才赶来,于是迎了上去,道:“我没事。小昆,你怎么也来啦?”
两人拉手抱腰,甚是亲热。郭昆道:“看到你没事就好。对了,有没有见到你们府里的良玉少爷?”
叶天涯眉头一皱,摇头叹道:“我也是听说苑家走了水才急忙赶来的。我没见到小少爷。唉!”
说到这里,不觉想起先前苑良玉指责自己害死乃姊,将自己从苑府赶走的情形。
郭昆见他愁眉苦脸,正要出言安慰,忽地想起,忙道:“噢,对了,你先别烦恼。其实今晚是我三叔带我来的,现下他找你有话要问。”
说着侧过身来,嘴角向身后同来的几个人一努。
叶天涯一呆,随即省悟,光武镇一带的地保郭丙是郭昆的三叔,以前曾经见过一面。于是走上前去,拱手一揖,叫了声:“三叔!”
那郭丙是个矮胖子,约莫四十岁光景,挺胸凸肚,微微点头,道:“哦,我认得你是苑老爷府的牧童小叶,跟小昆是同窗罢。对了,苑老爷家走水是怎么回事?你且说说看。明儿一早,我得如实上报给县衙里的官老爷们。”
叶天涯心中一动,寻思:“郭三叔既是此间地保,也算是父母官了。苑文正涉嫌八年前毒害叶家村三十七命之事,我要不要对他说?说了之后,他会不会替我们作主?”
牛掌柜、曹六等人见当官的到了,纷纷辟易。
郭昆跟在叶天涯身旁,见他呆呆发怔,神情恍惚,只道这位伙伴被苑府火灾吓得说不出话来,便代为解释,说道:“三叔,我已替你问过天涯了。他只是个牧牛放羊的小牧童,平日里又不住在苑老爷家里,压根儿便是甚么也不知道。再说,刚才你不也向不少人打听过啦,正月里天干物燥,须得小心火烛,这场大火一看便是突然烧起来的,那还用问?”
郭丙向侄儿横了一眼,板着脸道:“臭小子,还要你教三叔做事?读了几天书,偏偏就你话多。爷们是在办公事,马上给老子滚一边去!”
郭昆嘻嘻一笑,伸伸舌头,做个鬼脸。
郭丙侧头想了想,侄儿的话确也不无道理,其实他在一旁听叶天涯与牛掌柜、曹六等人对话,已听了多时,此际又见这少年文秀清俊,颇不似知情模样,摇头叹道:“苑老爷乃是咱们这里德高望重的大乡绅。听说连府衙、县衙的老爷也跟他交情非浅。苑家走水之事,非同小可。这件事必须得连夜上报到县里。小叶啊,你也别害怕,现下你可是苑家唯一的活口,一定得想清楚了,若是明儿衙门里的押司老爷问起,该当怎么回复才好?”
叶天涯本待直陈苑老爷的罪状,忽听得郭丙这番言语,心头一凛,寻思:“先前小少爷说得倒也有理。我仅凭宋玉福一面之词,又无凭无据,怎能告这个状?证据不足,官府也未必受理,说不定还反说我诬告来着。而且郭昆的三叔又说连府衙、县衙的老爷都跟苑老爷有交情,他们会不会徇私包庇?还有,现今苑府走水,伤亡尚未查明,若是冤枉在我身上,岂不糟糕?”
于是点了点头,嗫嚅道:“三叔,我确是什么都不知道。”
郭丙皱起眉头,又见旁边的灾场火烈气炽,长长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好了,你先回去罢。明日若是县衙里问话,我再差人找你!”
叶天涯忙即告退。
郭昆向郭丙道:“三叔,你公事要紧,我还是跟天涯去他家啦。”
郭丙皱眉道:“天快亮了,别玩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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