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放弃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是很痛苦的,会做出这种选择必然是经历过很多意想不到近乎绝望的事,而那些事的发生或快或慢地改变人以往的认知。这种改变可能只是简单的有偏差,稍加修正自己过往知道的就行;也可能是最复杂的完全颠覆,即推翻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强迫着必须重新活一次。
无论谁遇到这种事都值得人心疼一番,更何况齐玦垠是自己的师兄弟了,可想而知此刻方凝霏心里有多纠结,又有多少问题想好好问他。只是现在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个合适的时间,他最好的选择还是继续隐藏踪迹,等一个最好的时机救人。
时机是不是最好的他不清楚,不过营帐内发生这一切的时候,营帐外面也同样有事发生。借着先前划开的裂口,方凝霏看见有一队人走了过来,再仔细看了一眼后,他暗自松了口气。走在最前面的是乔韫禛和薛缈,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带士兵过来的,不过既然士兵们愿意跟随他们,应该是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
他们一到营地就把营帐给围起来,动作轻微地没有惊动里面的任何人,除了早就发现他们的方凝霏,以及另一边同样发现他们的阎辟勍。帐外有援兵伺机而动,帐内再继续按兵不动就纯属浪费时间了。所以方凝霏拍了拍乔瑞轩的手臂,就从藏身的地方站起来,对齐玦垠他们作了一揖,“齐师兄许久不见,不知这些年你可一切安好?”
“我就奇怪营帐里目视之处只有我们几个,为何还会多几个江湖人气息,原来是师弟你在这里。”对于方凝霏的武功,齐玦垠还是有所了解的,要是他们两个单打独斗,一时是很难分出高下的。对方看眼下情形应该是有救人的打算,而自己身边还带了好几个手下,要说谁输谁赢怕是即刻就能分出来了。
“我在此可没有师兄在此来得奇怪。”方凝霏站起来之前,已经小心把划开的口子扩大了一些,从营帐里面虽然不易发现那个口子,但对外面的人来说却是很容易就能发现的。尤其在他站起身时已经看到薛缈的身影,他更加相信那些在找寻窥探里面方法的人,一定会看准时机把所有人一网打尽,不给他们逃跑通风报信的机会。
“奇怪?对师弟来说确实奇怪,毕竟当初我离开荀山时,师弟刚好回乡探望家人,并不知道我奉师命下山看到了什么。”每每想起那天他看见的场景,齐玦垠心里都好像憋了一团火无处宣泄,今天他终于有机会一吐为快。“师弟可还记得当日我们下山所见之事?那些士兵向百姓强行征粮,虽然动作野蛮得可怕,但到底没有伤害任何一条命。”
“我再次下山看到了同样的情景,这次我没有直接要了他们的命,而是把剑架在他们脖子上,问他们到底懂不懂士兵保护的是什么,为什么他要对百姓做这样的事?那些士兵告诉我,朝廷克扣各地军饷,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想出了这么个方法。要是我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其他地方的军营附近打听,肯定都是一样的做法。
“我按照他们的说法去了其他地方,这才知道原来我看见的不过军中最温和的做法,有些地方的将军亲自带着自己的手下向百姓征粮。若百姓不愿交出粮食,轻则让他们举家迁徙,不得在军队驻扎之地逗留,重则则是要他们所有人性命,以死赎其违抗军令之罪。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们所作所为,你根本无法想象国中将士竟然有这样的胆子为恶。
“我知道师弟你一直很介怀我当年屠杀士兵之举,此时此刻不妨告诉你,我曾见过的最惨烈的一幕好了。”齐玦垠深吸了一口气,尝试压下自己的情绪,然而眼眶里凝聚的血色,还是反应出他此刻的心境并不平静。“那是一个地处偏远的村落,住在那儿的百姓多以打渔捕猎为生,别说说杀人仇怨那样的事,连士兵都是一辈子难见一次。”
“可就是这样的一群百姓,没有等来像往常一样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想到等来了一群士兵冲到村子里。他们进村之后并没有开口问百姓要粮食,反而一直在问什么人的下落。那些老百姓告诉他们不清楚,问他们到底找他有什么事,可以等他回来之后转达。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他们一句话没有说,直接把所有人杀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