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该谈的事,对方不愿多透露更多事的情况下,两个人的对话只能到此为止,剩下的也就是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而已。说多了腻听多了也腻,于是沉默片刻之后,方凝霏就起身告辞了,在踏出门之前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我觉得瑜王爷的话你还是考虑下比较好。你母妃也不会希望看到你眼里只有仇恨,而最终影响你们父子感情吧?”
“我和你一样,要的只是真相。不管他曾经在母妃的事上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毕竟是我父皇,而且母妃临终前也再三嘱咐我不要恨他。”对自己的父皇而言,后宫佳丽无数,每隔几年又有新人入宫,失去谁都未必能左右自己的情绪。即便真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也不过是一瞬,过几日之后就会一切如旧。
可对他来说,就算他叫皇后为母后,而她也确实视自己为亲子,他心里只有自己的亲生母亲一个人,也只愿意侍奉在她身边。他可以听从自己母妃的遗愿,不去恨自己的父皇,但他绝不会轻易饶恕那个害他母妃的人。
从主屋走回客房的路上,方凝霏一直在思考先前两个人说的话,但不管怎么想有些事还是理不出头绪,或者该说矛盾的地方太多更为合适。就比如瑞王爷,刚开始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媛妃杀之而后快,又斩钉截铁定要夺得皇帝最为重视的皇位。可一番话下来,他却又表现出无所谓的姿态,更是放话说为了自己母妃,不做那些也没关系。
如果瑞王爷真如他所说可以为了自己母妃什么都不计较的话,一开始根本就不会计算所有的事,也不会找上樊易天,想借助他的力量谋得皇位。现在樊胤霜虽说已不能作为他们谈判的筹码,但当初谈好的交易已经成立,这不是一句谁想放弃就可以当没发生过的事。
发生在宁妃身上的事也是疑团重重,先是孩子死在她喂食的时候,又是被人挑拨关系,再来是皇帝不信任,之后又是被遣走宫人独锁宫中。这种事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困惑愤怒不甘绝望甚至还有别的什么,但怎么都不该是毫不在意,甚至连半分怨恨都没有,还在死前劝说自己的孩子不要为了自己复仇。
除非在事情发生之前,这位宁妃娘娘已经知道是谁想害她,还选择了原谅对方。方凝霏停下脚步,开始回忆对方所说的那些事。就瑞王爷所说的那些话来看,最可能也最有能力害他母妃的也就两个人——皇后和媛妃。前者握有后宫最大的权利,可以排除任何一个会妨碍自己的人;后者则可以凭借自己的宠妃身份,让势利宫人侍女听她的差遣。
皇后惧怕后妃太过得宠而影响自己的地位,所以一边装着贤良淑德人人平等的姿态,一边暗中拉拢势力多方挑拨。等寻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就策划一场牵扯敌我双方的戏码,把想处理的人处理了,又因为原本的人设可以完全置身事外。
媛妃虽然入宫时间短,但架不住皇帝喜欢她,背后娘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她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一个眼神或是一个皱眉,底下的人就明白她的意思。然后一个跟着一个抓紧了机会表现,擅自做主做些讨好她的事。聪明一些的怕两边得罪,往往手下会留些情面,让人吃苦头却不会害人性命,但那些偏激一些的则刚好相反,会狠下死手,不让对方有翻身机会。
“可这个和我又有多大关系呢?”方凝霏自嘲地笑了笑。后宫发生再大的事她都管不着,也永远和她扯不上任何关系,她倒是真的无聊了,还盘算着谁才是最可能的凶手。至于瑞王爷希望她查的那个人,几乎也不需要怎么思考了,十有是人没了,要查的无非是谁动的手,而尸首此刻又躺在哪里无人问津。
就在她离客房只剩下一个回廊转弯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人,黑色披风把人整个隐藏住看不清面容,可这人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让她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个味道闻着有些像皇宫里宫人身上的味道,有股清淡的花香味。
这个时候宫门应该已经下锁了,理应是不允许有人进出的,看他来的方向又是王府后门。这人在这个时候出宫,又自王府后门而入,在府里随意走动也没人拦着,恐怕也不是什么身份卑微的普通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