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是寒食节前一日,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比起京城那种繁华地,戎城的寒食节没有那么多花样,多是些寻常之物。百姓们未怕吃腻了,相邻几户人家彼此合作,做糕点的、做干粮的,等第二日交换着食用,也算是一种联络感情的方式。这种日子鲜少有百姓会在街上逗留,自然除了守门的士兵也没人会留意有人从城外进来,更不会注意到那人一进城就揭下了城门口的两张告示,还径直往城东过去。
乔府是城中大户,光是看那扇大门直对着主街,围墙也快占了一条街长度,能在这儿当差的人眼光自然也不会太低。门口的护卫自认为已经见过不少能人异士了,大多也都只拿着一张告示上门,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直接拿了两张告示来的,当即一人跑进去通知管事,另一人也不耽搁,赶紧先把人引进府里。
一入府门,那管事就走了出来接过他手上的告示对他作了一揖。“有劳公子此番辛苦,我家老爷已得知公子揭了两份告示,正在前厅等着见公子。公子请随我来。”
“有劳。”那人跟着管事走进去,这才明白为何乔府会如此之大。
学武出生的乔家人虽不似当年那般注重功夫,但到底迎门处还是设了一个习武场,两边摆放了各式武器,除府中护院还有些小孩子也在练武,举手投足间也颇有章法。出了习武场就是一个回廊,与院落相连,门窗半开,隐约可听见夫子教学与孩子的读书声,像是学堂一般。再过了一圆拱门,才算是有点人宅院的味道,亭台楼阁花园假山,护院分站各处,侍女穿梭其中。管事领他到了一扇门前,轻敲了一下,屋里传出一句“进来”,管事这才推门,引他进去。
屋子里摆饰不多,只放了几把待客的桌椅,堂上一中年男子面上略带愁容,看到他收敛了半分神情,露出一丝笑意。“听闻公子揭了我府中两份告示,不知公子是否识得我那逆子?若有他的下落,还请公子告知老夫。”那人也不说话,自怀中摸出一封信双手奉上,信封署名“不孝子乔韫禛”。
那乔老爷拆阅了一遍,先是震怒继而吃惊,阅到最后尽化作一阵叹息。他收起信,对着那人一拜。“有劳方姑娘送信。若非当年令师搭救,只怕老夫此生是无缘再有这个儿子的下落了。乔家祖上曾立规矩:不论出处,于乔家有恩者,必当以死相报。姑娘若有什么要求,只管提便是。”
那人解下头上的斗笠,对乔家家主抱拳作揖。“乔伯父客气,乔家大公子乃在下师兄,为师兄送信不过人之常情,何须报答?况且此次在下前来,也是有事想拜托伯父,之后还得劳伯父多加照拂才是。”
“方姑娘客气了。不知姑娘有何事需要老夫相帮?”
“在下所求之事在这封信中。”方姑娘又掏出一封信小心递上。“临行前家师告诉在下此事难办,在下也不愿强人所难。乔伯父若是能办便罢,若是觉得不易,直说就是。”
乔家家主看完信,心中感慨万千,也不由得钦佩起眼前这位女子,言词中也带上了三分敬意。“不瞒方姑娘说,此事确是难办,但若花上些时日也许可以查到一二。姑娘若是愿意,尽管在我府中住下,静候消息如何?”
“乔伯父愿意帮忙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在下也不能在府中白吃白喝。在下看乔伯父为二公子之事所扰,故而也想为伯父出一份力,不知伯父可否告知在下二公子的情况?”
提到乔二公子,乔家家主一阵叹息,“说起这个不孝子啊……幼时请了师父教功课,倒是聪慧过人,武功也是府里数一数二。不知何时起就变得顽劣不堪,每日不是流连烟花巷柳,就是四处打架闹事,他娘都被他气病了数次。这屡教不改地,我就遣人送他去乐馆听曲,好歹那儿清新高雅一些,谁知他竟是住在那边不怎么回来了。偶尔回来小住,家中却是闹开了。不知哪儿来一群姑娘,日日坐在门前求见他一面,更有媒人直接上门提亲的。我想从中择一门亲事,他又推说自己年幼不宜谈论,转身又跑回了乐馆,留那些姑娘在门前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