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向静静的沙洲,伯赏元帅缓缓道:“等诸洪钧沉不住气了。”
此役一开始,秦军便失了先手,想要扳转局势,就必须付出更大的牺牲、经受更多的折磨……
四里之外的楚军楼船上,诸烈也是一言不发的盯着远处的沙洲,此时江雾逐渐散去,已经可以大致看清那纺锤形的轮廓了。
“上柱国,襄阳湖舰队还能回转吗?”他的随身校尉问道。
“不要指望了。”坚定的摇摇头,诸烈苦笑一声道:“这次八成是伯赏别离带队,这只老狐狸,不做好万全准备,是不会轻易出洞的。”说着轻轻一点身前的扶栏,十分笃定道:“他绝不是孤军深入,一定还有策应保护的舰队,说不定连预备队都有。”
“那就是说,我们无法彻底消灭他们了?”校尉惋惜道:“好不容易逮着个乌龟出头的机会,下次再想遇到,就不知什么时候了。”
听那校尉说的形象,诸烈忍不住失笑道:“是呀,好不容易逮着了,不狠狠敲一顿怎么能行呢?”
“怎么打?”一众手下顿时来了精神,摩拳擦掌道:“末将请缨!”
诸烈不经意的瞄一眼面陈似水的长公主,点一下远处的沙洲,故作风流倜傥道:“那里便是秦军的弱点,我已勒令巴陵郡驻军,持续不断的给它强大的压力了。”
众将大喜,纷纷道:“巴陵郡足有五千军队,那弹丸之地最多不过五百人,十倍于敌,可灭此朝食尔。”
诸烈心道:‘扮帅的时间到了。’便轻摇着脑袋,捻须笑道:“此言差矣……本将已严令巴陵校尉不得攻占、不得全歼、不得伤害秦雨田了。”
“这是为何?”其实大伙都是明白人,谁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正因为是明白人,才一致傻兮兮的问这问那,全力衬托上柱国大将军的英明神武。
给了众人一个:‘好小子,有眼力!’的眼神,上柱国故意拖长音道:“这叫……攻…敌之必救。只要……施…加足够压力,伯赏别离就得全力营救,自然无法远遁。若是……攻…下来了,敌人没了必救,肯定会逃跑的。”
众人赶紧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时间谀辞如潮,马屁震天。
再看那长公主,却毫无兴趣的把头别向一边。
得,唯一的观众不买账,众人也没了演下去的兴致,暗自检讨道:‘太造作了吧?’‘是不是演得有点过啊?’
沙洲之上一片肃杀,与楚军旗舰上的轻松惬意形成鲜明的对比。
滩涂上黑压压的楚军正在列队登船,目的地正是沙洲东岸。
望着数十倍于己的敌军,秦雷觉着,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
他从芦苇从中出来,缓慢而坚定的走到黑衣卫所在的阵地前,阻止了他们起身列队,他朗声笑道:“伙计们,你们真是找了份天下最破的差事。”
黑衣卫不解的望向王爷,他们向来以自己的身份为荣,不知道王爷为何会这样说。
秦雷抹掉臂甲上的水珠,惬意地笑道:“又一次要面临生死考验了,跟着这个疯子,总是这么危险。”
黑衣卫哄笑起来,他们心里清楚,王爷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因为他们是黑衣卫,最忠诚、最勇敢、经过无数次考验的黑衣卫,追随王爷赴汤蹈火便是他们的天职、也是他们最神圣的荣耀。
黑衣卫确实无需动员,他们永远斗志昂扬,永远准备着牺牲。所以秦雷的话,是说给那五十个高手护卫听的。
这五十人分三帮,一伙是以公孙剑为首的鬼谷弟子;一伙是以夏遂阳为尊的紫云门人;还有就是陆续从秦国投奔而来的秦国武林人士……话说五殿下临危受命,深入虎穴,用自身换回了太子殿下的义举,在秦国民间引起了极大地轰动,人们日夜祈福:祈求菩萨保佑五殿下能够平安归来。许多深藏不出的高手剑客也纷纷出动,南下加入了护卫五殿下的队伍。
公孙剑和夏遂阳两帮也没事,因为他们已经是正式员工,指望着从王府混出个名堂呢,所以很听话……至少很听秦雷的话。但第三伙人的问题就大了,这些人武艺高绝、侠肝义胆,素质甚至比前两拨人高出不少。但是有本事的人都比较有谱、或者说刺头,不大听招呼。
所以上次剿灭齐国使团,秦雷压根就没让他们上。但是这次情势危急,是个人就得动手了。万一一会儿开打之后,这些大爷们杀得兴起,冒冒然冲进敌阵还好说,若是把自己的阵型冲散了,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因此秦雷必须提前打个预防针,但对一群桀骜不驯的高手讲话,是十分考验演讲艺术的。
“虽然面临过无数次险境,但这次与以前不同。”秦雷笑眯眯道:“这次是背水一战,绝无逃生之理,这下可怎么办?”
“血战到底!”黑衣卫齐声低喝道,连公孙剑他们也跟着喊起来。
“是的,血战到底!”秦雷剑眉一挑道:“孤王必与汝等同生共死、不做偷生之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誓死保卫王爷!”这下所有人一齐喊了起来。
这就算是吓唬完了,下面该提提气了。秦雷点点头,灿烂的笑道:“还记得上次吗?就是我们剿灭齐国使团的那次?对方在强大的楼船之上,咱们还是进攻一方,先天就吃亏,结果战损比是多少?”
“一千比一!”黑衣卫自豪的笑道:“那个一还是被自己人的狼筅刮伤了的。”这真是古往今来的战场奇迹,由不得他们不自豪。
“这次也不会例外!”秦雷自信的笑道:“只要你们令行禁止!我们就一定会坚持到镇南军舰靠过来的那一刻!”
即使是最新加入的高手护卫,也见识了王爷那鬼神莫测的用兵,以及两场绝对意义上的大胜仗,所以对他的话,都有些盲目的信任。
“这是战场,任何随意行为都会导致战阵的崩溃,而战阵崩溃的那一刻,便是我们全军覆没的时候,”秦雷面色一肃道:“你们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死守战阵!如何谨守战阵?必须绝对的服从命令!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五百人整齐划一的肃声答道。
看一眼越来越近的敌军,秦雷沉声喝道:“乐先生指挥所有供奉护卫!准备战斗!”
“违令者斩!冒进者斩!擅退者斩!乱阵者战!”乐布衣一弹腰间宝剑,淡淡道:“不要指望乐某人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