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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是把他给的东西给送到了。
冯厉来的时候,江落还?在睡。
他站在床边看了会江落,瞧见他没受什么伤后就准备离开。但走之前,冯厉却发?现了江落的不对。
脸上烧红,唇瓣干燥。他薄薄的眼皮紧闭着,黑发?在脖颈上蜿蜒,烫意一直烧到了耳根子,青年抱着被子,呼吸粗重?,看上去可?怜兮兮。
冯厉犹豫片刻,抬手?覆上了江落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他收回手?,左右看了看,将一旁的毛巾拿了下来,走出门浸泡了凉水,叠放在江落的头上。
但须臾过去,江落脸上的烫意不仅没有缓和?,反而烫得冷毛巾都冒着热气。冯厉眉头拧起,凝视了沉睡着的江落半晌,走出了门。
江落一觉睡得口干舌燥,他睁开眼的时候,整个屋子都黑了。
估计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江落懒倦地转过身,却突然一僵。
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高大的身影,瞧见他醒来,这个人拿着什么东西抵到了江落唇前,“吃了。”
是冯厉的声音。
江落迟疑了片刻,“先生?”
冯厉往前走了一步,锋利的脸部轮廓在黑夜中微微显形。有东西从他怀里跳到了江落的身上,“呜呜呜”地哭咽着。
江落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他摸黑捉过来一看,原来是穿着红肚兜的人参娃娃。
人参娃娃哭得凄惨极了,黄色的泪珠从它眼睛里面跟珍珠似地滚落,它扒着江落的手?臂,边哭边撒娇道:“爸爸。”
人参精的头上缺了一块明显的须须,江落想明白冯厉给他吃的是什么了。他转头一看,果然是一根人参须。
江落毫不犹豫地低头吃了。
炙热的鼻息洒在了冯厉的掌心?处,不过一秒,江落就退开了。
冯厉收回了手?,手?指摩挲过掌心?,神色淡淡,“你生病了。”
江落琢磨着借用生病这个理由能不能让冯厉带他下山,但考虑到人参精都在这里之后,这个借口显然达不成了。他就继续装模作样,不在意地淡泊一笑,“生病只?是对弟子的磨练,弟子没事,先生不用担心?。”
冯厉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声音变冷,“你泡了几次小泉池的水?”
“两次,”江落道,“每次一个小时,宿命人还?往里面滴了血。”
冯厉身上的气息更为吓人,他倏地转身离开,大步走出了门,临出门前,回头看了江落一眼,“过来。”
江落翻身下床,带着人参精不远不近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看出来冯厉是要去找事的样子,看好戏的坏心?思一个个冒泡,恨不得冯厉赶紧去和?宿命人打起来。
不过,冯厉能打得过宿命人吗?
人参精趴在江落的怀里,没人哄它,它终于?不再掉眼泪,抓着江落的衣服想往上爬,江落也没阻止它,一转眼,人参精就跟小猫一样爬到了江落的肩头。
它讨好地在江落耳边道:“爸爸,你还?不舒服吗?”
江落其实不是生病,只?是割腕后大量失血加一整夜的春梦给弄得有些疲倦而已。他失血的太多,人参精即便是大补,也不能在一瞬间就补上他的血。江落是好了很多,但也没有完全好全。
不过手?腕上的那道伤口开始发?痒了起来,应该快要结痂脱疤了。
这也挺好的,这两天,江落是白日梦中都把这道伤口给护得好好的。一方面是不想让宿命人他们发?现自己清醒了,一方面这是江落如今虚弱的证明,他一点也不想把这道伤口露在任何人面前。
乃至梦里躺在讲台上时,他还?穿着自己的上身衣服,手?腕处护得严防死守,死也不脱。
江落倒是想多咬上一口人参精补一补,但怕补过了头反而对身体?不好,只?能可?惜地看着它活蹦乱跳,“还?好,怎么?”
小人参一点儿也不知道它爸爸竟然想咬它,它嘿嘿一笑,催促,“爸爸,你张开嘴啊。”
江落懒洋洋地瞥了它一眼,“我为什么要张嘴?”
小人参小心?翼翼把自己的红肚兜撩起来,做出拧衣服的架势,“我刚刚哭起来的时候可?小心?了,眼泪都哭到了肚兜上,我拧水给你喝呀,药效可?有用了。”
江落:“……”
小人参骄傲道:“爸爸,我哭出来的眼泪比须须还?有用,如果你觉得好的话,能不能以后让你师父别拔我须须了,改为用我的眼泪啊?”
看江落不动心?,它急了,“真的特别有用,七八十岁的老?人喝了都能长出黑头发?呢。”
“……把眼泪拧到我头发?上。”江落。
这会儿天色已深,但实际才六点多一点。哪怕是没有任何娱乐的山顶,也没有人在这会睡觉。
冯厉一直带着江落找到了微禾道长。
殡葬店老?板还?在和?微禾道长唠嗑,看到他们俩过来就是一愣。冯厉神色深沉,气压低低,“他呢。”
他没说?这个“他”是谁,但被问的两个人却都知道指的谁。微禾道长咳了咳,看了眼江落,“他不在这里住。”
冯厉语气更冷,“他住哪?”
微禾道长支支吾吾,给不出一个答案。
江落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感觉到殡葬店老?板正在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他想起来了那条耳坠,心?中一动,面上更是风轻云淡,不含任何情绪地回看了回去。
殡葬店老?板瞧着江落这明显被洗去欲望的模样,心?中大骇,面上也被带出几分震惊。他抬起手?指着江落,“你你你——”
江落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眼看着冯厉和?微禾道长都看向了自己,殡葬店老?板连忙道:“冯厉,你徒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看上去比你曾经被小泉池泡过的样子还?要严重?。”
冯厉冷笑一声,“那你要问他了。”
微禾道长叹了一口气,打着圆场道:“你徒弟还?没吃饭吧?走吧走吧,咱们去吃饭,喝点小酒,别吓着小孩了。”
冯厉却不动。
微禾道长劝道:“天师,你现在找也找不到他。”
冯厉终于?转头,看向江落,“饿了吗?”
江落点了点头。
冯厉怒火稍缓,他冷冷瞥着微禾道长:“带路。”
微禾道长心?里知道自己这是被迁怒了,他苦笑两声,带头出了门,“走走走,喝酒去。”
江落故意落在最?后,果不其然,殡葬店老?板走着走着,又走到他身边了。
殡葬店老?板仔细地再看了看江落的神色,看着看着,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成了一个苦瓜脸。
“江落?”他试探地叫道,“你现在还?想学习通灵术吗?”
江落淡定从容地笑了笑,“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学不学都一样。”
殡葬店老?板心?里更是凉了,又想起来以前江落对阴阳环的执着,连忙道:“阴阳环呢,你还?喜欢阴阳环吗?”
江落一顿,抬起右手?道:“你说?的是这个?”
殡葬店老?板连连点头。
江落作势要取下阴阳环,“这些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你要是喜欢,我就送给你了吧。”
殡葬店老?板:“……不必,不必。”
他彻底相信江落被洗得神志不清了,唉声叹气了良久,“难道你没收到我送来的摄魂坠吗?”
江落从口袋里掏出吊穗耳坠,“摄魂坠?是这个?”
殡葬店老?板眼中一亮,“你怎么不戴上?”
江落反问:“我为什么要戴?”
殡葬店老?板急了,“戴上对你有好处。”
江落轻轻一笑,“我现在就很好。”
他现在就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殡葬店老?板又不能直接说?这可?以让你不被天碧池的池水影响,因为江落已经被影响了。
殡葬店老?板愁得不行,咬了咬牙,“你说?吧,你怎么肯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