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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盈听到这,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面色复杂的接道:“是表兄进去救下的她,而进入瀑布,难免会被水流冲刷,湿了衣裳……”
温盈说到这里,意有所指的看向了顾芙华。在看到顾芙华点头的时候,什么都明白了。
——表兄看到了金枝玉叶公主衣衫不整的模样。
顾芙华安慰她:“虽我不了解沈娘子的表兄,但我听到太子殿下提起靳评事时,颇有几分赞赏,所以沈娘子不必太过担忧,皇上定然会赐婚的。”
温盈闻言,垂下眼眸。若真是如此,她也不知道为表兄喜还是忧。
表兄有一颗为民之心。本就有才能,不用依靠有权势的岳家,他日也能登上高处为民谋福,大展抱负。
而皇家规矩多,也不知做了驸马之后,会不会对他的抱负有所影响。
沉默了片刻,温盈才抬起头询问:“公主殿下情况如何?”
芙华缓缓道:“除了磕破了手心,倒也没受到其他的伤害,可能因为杀了刺客,现在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不安。”
“可她又比我们想象得要坚强得多。回来的时候没有哭,只诚实的说她杀死了一个坏人,有些缓不过神来。我们担心她,她反倒还安慰我说,她明天就能好了。”
七公主的反应,也出乎了温盈的意料。七公主胆小归胆小,但却是个坚强的。
又说了一会话后,外边传来芙华婢女的声音:“姑娘,沈大人过来寻沈娘子了。”
顾芙华了然一笑,随而道:“沈娘子和沈三郎当真是恩爱,还没说几句话呢,就来接你了。”
温盈并未被她调侃得羞涩,只温婉一笑,随而起身:“那我便先回去了。”
顾芙华点了点头,目送她出了帐篷。
看着温盈出了帐篷后,芙华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下来,从而露出了几分羡慕之色。
在帐篷中坐了许久后,对于是否做太子妃一事,她心里更是有了计较。
想通想透彻后,便出了自己帐篷,继而又去了太子的帐篷。
*
现在营中的人都知道了沈寒霁的身份,也没有再以看“奸夫”的目光来瞧他了。
可要知道今日在山上之时,那二十来个将士看见这永宁侯府的三娘子与一个将士抱在一块的时候,眼珠子都差些掉到地上了。
都在想到底是什么样了不得的人物,竟敢撬永宁侯府沈三爷的墙角。
还撬得如此的光明正大,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抱了沈三爷的娘子。
可后来回到营地之后,才知道——哦,原来人家是自己撬自己的墙角。
沈寒霁不再像前几日那般小心谨慎的进出温盈的帐篷了,而是进出得正大光明。
回了帐篷后,温盈才与他说了表兄和七公主的事情。
沈寒霁虽未在太子那里听到后续,但多多少少都猜到了一些,所以并没有太惊讶。
“以你表兄的才能与为人,皇上也是欣赏的,所以定是赐婚的,如此也是别无他法了,只能迎娶公主。”
温盈想了想,又道:“不过七公主不像旁的贵女,她虽为公主,却没有公主的架子。天真善良,性子纯良,且生得美艳动人,若是与表兄在一块,倒也是良配。”
沈寒霁微微挑眉,微微倾身,在她耳边轻声道:“虽身为公主,可就不怕你家的那姨母嫌弃公主痴傻? ”
温盈听闻“痴傻”二字,皱紧了眉头,抿着唇看他。
沈寒霁被她瞪了一眼,才轻笑了一声,拉着她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似乎看透了一切的说道:“所谓痴傻,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七公主的情况,在医书上可称为离魂症,实则是不记得发生祸端之前的任何事了。”
“八岁的小姑娘已然懂事,可她跌落了阶梯后,一觉醒来后却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不识双亲,一切都陌生得可怕,胆子自然就小了。而旁人说的痴傻,不过是她不爱说话,终日发呆,不过是在思索自己究竟是谁,以前又发生过什么事罢了。”
听了沈寒霁这么一说,温盈觉得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夫君怎么会这般了解七公主这种症状的?”
沈寒霁淡淡的笑了笑:“十六七岁游学的时候,遇见过这样的人,阿盈你也知我好学好知的性子,自然会了解一番。”
温盈点了点头,随而问:“这种离魂症可有医治的法子?”
沈寒霁微微摇头:“此症无药可治,有人一生都不会记起往事,有的人忽然一觉醒来便会记起,所以说这离魂症很是玄乎,谁都说不准何时恢复。”
闻言,温盈陷入思索,半晌后,才道:“虽然没有医治的法子,那也可以说明七公主是正常的,不许再说她痴傻了。”
沈寒霁一哂,温润道:“依你,往后不说便是了。”
温盈“嗯”了一声,想起他受了伤,便没有与他继续说旁的,而是劝道:“夫君先休息一会,我去看看蓉儿,再去端些吃的过来。”
沈寒霁点了点头,在她执意让他先躺下再出去,他便脱了外衫,趴了下来。
温盈嘱咐了声“莫要乱动”后,便出了帐篷。
去看了眼蓉儿,见她没有发高热,也就松了一口气。
许是知晓温盈的两个婢女都受伤了,芙华便安排了一个婢女来帮忙照看。
温盈去前边端了吃食,顺道让人盛了热水到帐篷中。
等她回到帐篷的时候,已经是一刻多之后的事了。
温盈正要去唤床上的沈寒霁吃些东西才休息时,可却发现方才面色无异,像是没有受伤一样的沈寒霁,现下却是脸色通红,神志不清地趴在了床上。
一模额头,烫得吓人,喊也喊不醒。
温盈想起半个时辰前,去太子营帐的前一刻,他的体温就好似比平时要高一些。可他表现得太正常了,正常到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实状况。
他竟然撑到了现在,昏迷之后才露出端倪!
温盈急得立即去喊了太医。
太医来了之后,看了眼他肩胛处的伤,又看了眼他那才恢复得六七成的手伤。
皱着眉头道:“沈司直这事不要命了么?这手上的伤还没好透,肩膀后又受了伤,明明是个文臣,怎就伤得像外边的将士一样?”
温盈闻言,目光落再沈寒霁的身上。
曾经梦里的沈寒霁,让她心寒,让她感觉到了梦中自己的绝望。可现下,梦外的沈寒霁,却让她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觉。
好像,是非常不一样的两个人。
梦里边的那个沈寒霁,是由里而外的凉薄,冷情,让人触不可及的。
但现在的沈寒霁却忽然让她感觉到了是有七情六欲的,是有血有肉,是鲜活的。
或许现在谈不上什么爱不爱的,可要是以普通对亲人,朋友的喜欢来说。
——她不喜欢梦里边的那个沈寒霁,可她却是有七八分喜欢眼前的沈寒霁的。
沈寒霁双手紧紧抓着床头的被褥,额头冒着冷汗,额头脖子的青筋突显。
一旁的太医一愣,有些错愕:“这忽然是怎了?”
瞬间回过身来,看到沈寒霁的样子,便知道他是被梦魇住了,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坐在了床边。
握住了他后,沈寒霁才稍稍平缓。温盈暗暗的呼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太医。
“估摸着因今日在山上看到我差些丧命,所以昏睡也不安稳。”温盈寻了个理由应付。
沈寒霁不想让旁人知道他有梦魇症,她肯定会在外人的面前保守。
太医也没多疑,只在心底感叹夫妻二人的感情好。
随而嘱咐了一下今晚要注意的事项。说发了高热,得有人一宿守在其身旁,给他敷额头,擦身子,再喂些温水。
温盈把太医嘱咐的事情一一记下。
待太医走了之后,温盈看了眼紧紧抓住她的手。
虽不知道他的梦魇是什么,但这样应当能安抚一下他吧?
至少,在她对她母亲不多的记忆之中,她做过噩梦,惊醒之后,她母亲便是这样安抚她的。
摸摸她的脑袋,拍拍她的背,在她耳边说一句:“没事了,别怕,娘会陪着你的。”
可沈寒霁又不是什么五六岁的孩童,且那么坚强的一个人,这些哄小孩子的把戏怎么可能对他有用?
可轻轻抚摸着头发,沈寒霁显然缓和了许多。温盈继而又犹豫半晌后,收回了手。
掌心轻轻落在他的背上,轻拍着。
再而俯下身子,附到了他的耳边,声音轻轻柔柔的道:“没事了,别怕,我会陪在夫君身旁的。”
这轻软温柔的声音落入沈寒霁的耳中,即便是在梦中,也清晰的听到了。
再看梦中眼前死状惨烈的温盈,一瞬间,幻象犹如烟雾一样逐渐消失了。
即便是做过无数次的梦,可永远没有谁能习惯得了至爱至亲的人死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除非是冷漠凉薄,没心没肺的人,才会习惯,才会无所畏惧。
但显然,他还未到这个地步。
但这一次,也是第一次没有被这噩梦惊醒,噩梦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感觉到了身旁的温盈。
手不自觉的收紧,且在昏睡之中,薄唇微张,低哑悠长的唤了一声“阿盈……”
温盈听到他喊自己,有一瞬间以为他醒了,可仔细一看,他并未醒来。
虽然并未醒来,可看到他平静下来后,她也就暗暗呼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哄孩子的法子,对他还是非常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