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静寂无声,仝之林双膝跪在地上,噤若寒蝉,两鬓几缕白发微微颤动着,鬓角渗出汗。
天子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低沉,冷眸轻瞟,心思早已转了几百转,最后目光仍是落在仝之林身上,却只能看到他深深低下去的头,看不清他面上神情。
他冷声道,“谭权听旨,命你速速捉拿七毒门人,将与仝义安一起的另外六人捉拿归案。仝义安自愿加入七毒门,念其年纪尚小不辨是非,留其性命,即日起流放边塞,十年内不得回京。”
谭权拱手道,“臣领旨。”
“御国公,这样的结果你可满意?”皇上斜眼瞅着仝之林,声音里却已带了几分僵硬。
仝之林哪里敢说个不字?心里却是稍稍的松了口气,流放边塞,正好可以送到儿子仝印那里去,十年内不得回京,十年之后仝义安二十六岁,正值建功立业的好年纪,又在边塞磨练了这些年,自是如鱼得水。
皇上如此处置,是卖了仝家一个天大的人情,明则惩罚实则给了仝义安一个天大的机会。
如此峰回路转,怎叫他不心存感激?
他愈发虔诚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朗声道,“老臣谢恩,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公公一旁喊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殿内诸臣皆松了口气。齐声高呼,“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出了宫门,孙尚文急走几步追上谭权,低声道,“真的是仝义安吗?”
谭权却冷哼一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冷眼撇了撇孙尚文,意有所指的道,“孙大人被盗的恐怕不知财物吧?”
孙尚文面上一梗,心下自是有些惊恐,倘若那些落在仝家手里,他不敢往下想。
谭权也又道,“是不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上对仝家的警告。”
孙尚文恍然顿悟,皇上借此事警告仝家,亦是生出疑心来,势必累及到梁王及仝贵妃。
他还想再说什么,谭权已转身上了轿子。
黎言裳身着暖红色长衫立在院中,望着已被厚厚的草苫子遮盖起来的玫瑰花,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去了些。
厨房里下药的小丫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自那日后便再没出现过,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大金看错了。
她想的入神,宇文晔走到她身旁站了一会子都未察觉。
宇文晔眉角微扬,“在想什么呢?”
她回过头,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想,晒晒太阳。”
宇文晔抬头望天,太阳似乎被小亭子遮住了。
黎言裳便呵呵一笑,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立时便洒了一层金色的阳光,“往前走一步就是阳光了,不是么?”
往前走一步便是阳光,这就是一直藏在她心里的乐观坚强吗?遇事永不后退,只管往前走。
宇文晔深深的看着她,眸中已多了几分柔情。
黎言裳不知他心中所想,嗔怒的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不要时刻都散发你的兽性。”
宇文晔陡的哈哈大笑起来,又幽幽的道,“不知为何,一见到你,本世子爷就兽性大发。”
黎言裳缓缓的摇了摇头,“这年头还有喜欢做‘兽’的。”
宇文晔又是沉沉一笑,英俊的脸在阳光下显得颇为动人,不自觉的为他增添了几分阳光之气。
只一瞬,他便收起嘴角笑意,淡声道,“仝义安已经送出京城了。”
他没想到黎言裳一出手对付的就是仝义安,而且还是这么立竿见影又毫不费力的给了仝家狠狠一击。
黎言裳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俨然一朵盛开的罂粟,“游戏刚刚开始而已,等他走的再远一些。”
宇文晔并未多问,只是静静的陪她站着,他对黎言裳接下来的行动越来越有兴趣,他并不想提前知道,而是十分享受这种事后带来的惊喜与愉悦。
她像一个被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明珠,每剥开一层,她身上的亮光便会璀璨一分,越往里看,越发觉她身上光芒万丈,令她身边的人情不自禁走进这片光亮里。
临近新年,四处洋溢着祥和热闹的欢快气氛。
御国公府,仝之林挺身立在花园中,触目皆是落败的花草,心头亦是一阵萧索。
流光飞逝,如今他已是暮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耗费了。
仝兴立在一旁,轻抬眉角,见他目中带了几分悲色,遂低声安慰道,“国公爷不必忧心,公子已走了半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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