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猛然间把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联系了起来。最早的时候,那个目击短发女鬼的工人,大概看到的姚婷的鬼魂是在向他求助,说自己的鞋子被冲刷到了下水道里,但是由于人鬼殊途,彼此没有一个非常合理的沟通渠道,姚婷也曾试图在当天那个雨夜里,用印刷机的画面来告诉他。这是一个非常有效的线索,最起码说明这只高跟鞋是在某个雨夜的时候,被冲刷进来的。再者工人们发现给画册贴膜粘不上,那部分组成的图案是一个圆角的三角形和一个小圆点,而此刻我才想到,那个图形,却正好是一个高跟鞋的脚印。
再接着夏先生在办公室里听到的奇怪脚步声,那想必的确是姚婷当初在上楼,步幅很慢加上我后来只在楼梯的一侧察觉到灵动反应,那则是因为姚婷可能是单脚跳着上的楼,于是速度慢,声音大。我再仔细看了看下水道里的那只高跟鞋,没有错了,那是只右脚的鞋,我在楼道里找到的反应顺着上楼的方向正是左脚。可是它发出那么大的动静让人察觉到,而且从挠门扭门的动作来看,就是去找夏先生的,为什么要找他呢?很快我也想到,大概和最初让那个工人目击到一样,它是在寻求帮助,至于是帮什么,我猜想八成就是帮自己找回这只鞋子,甚至还包括之前夏先生站在这个位置,姚婷那一句:“你挡住我了。”
事到如今,我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就是那个手被打孔机打穿的工人,如果说姚婷是为了求助,又为什么要伤害人?我把我的疑惑问了出来,此刻我虽然觉得眼前这个顾念太过年轻,但是毕竟她比起我们来说距离真相更近,甚至她是知道真相的。姑娘告诉我说,那是因为那天的那个夜班工人,半夜在厂房外抽烟,朝着这个下水道口子撒了一泡尿。
好吧,这下我明白了。当有人在我心爱的东西上撒尿的时候,我想我也会没收他的工具的。如此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我又问那个姑娘,这些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姑娘从自己的卫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用红色绳子捆住脖子和手脚的小草人来,然后伸手从草人的肚子里抠出来一个小竹牌,上边写着“姚婷”二字。这个草人我是知道的,我平日里虽然很少甬道这招,但是这也是属于替身乩童的一种,原本是用来占卜的,后来被少数坏人用来对他人进行诅咒,用的最多的情况就是这种写上名牌,让这个草人有名有姓,和死者搭桥产生联系,以此充当灵媒借助道法可以问个究竟。不过那必须得先知道这个人的姓名和八字才行,于是我问她你是怎么知道她叫姚婷的?姑娘说,我当然知道,因为我的委托人告诉我的。我又问她,那你的委托人是谁,姑娘冷哼了一声说,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干你屁事啊?
被她这一句呛到,我也不说话了,不过如果没料错的话,她的委托人应该和姚婷认识,说不定就是她的家人。胡宗仁问那个姑娘,那这个姚婷是怎么死的?姑娘眼神开始有点幽怨,她低声说,病死的。虽说病死算不上寿终正寝,但也不算死得其所。加上她的表情突然这么哀怨,我想她肯定已经了解过了,只不过没打算跟我们说。姑娘歇了歇继续说,本来今天就能够送她走,却被你们两个傻子坏了事,又得等到明天了。说完她再一次想要转身离开,又再一次被我拦住了,我对她说,你让我们试试。
我帮胡宗仁打电筒,胡宗仁顺着维修梯步爬到了下水道里,从那一阶梯步上取下挂在那儿的高跟鞋然后爬了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妈的下面好臭啊。我当然知道下边臭,要不我早就自己下去了。胡宗仁拍了拍身上,然后就蹲下,把高跟鞋放在自己的八卦袋里,接着点香点烛,念咒送魂。这一切没什么好难的,大概是这个姑娘太过于程序化,非得在子时才动手,就凭这一点我可以判断出,这个姑娘大概刚刚出师不久,经验欠缺,顿时我就觉得底气足了起来,哼哼,姜还是老的辣啊。
果然胡宗仁这一套完全可以因为熟能生巧的送魂手法,在这个姑娘看来却觉得很厉害了,为了一出刚才的那口恶气,我和胡宗仁一直互相挖苦对方,说我们这些傻瓜,我们没办法等到明天,此时此地,就这么送了吧,唉,太难了!
尽管我是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个叫姚婷的女人的故事,但那也是后话了。由于我们算是截了这个姑娘的胡,出于歉意,我们告诉了她我们的联系方式,说以后有需要找我们帮忙就打电话,顺便也骗到了她的电话,我才知道她叫赵婧。同时我们也知道,夏先生口中的那个贵人,竟然不是我也不是胡宗仁,而是赵婧。于是我们没收钱,把钱都给了她。
临别的时候,赵婧对我还算客气,却给了胡宗仁一个耳光,骂了一声流氓后,转身而去。
关于赵婧的事情还有很多,以后慢慢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