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不善言辞、沉默居多的权捍霆一反常态,不停说着什么,想用这种方式让她保持清醒。
沈婠很努力地在听,也很用心去理解每个词的意思,但慢慢地,她只能看见男人嘴唇在动,声音却逐渐远去,直至被一阵嗡嗡耳鸣彻底取代。
冷,占据了大部分感官。
她下意识朝更温暖的地方靠拢,但很快,男人的体温也开始下降。
除了水潭中的暗洞之外,他们头上几十米高的地方还有一个豁开的顶洞,月色倾洒而下。
此时,风声呜咽。
每每刮过,洞内的温度就被带走一分。
权捍霆知道再这么下去,只怕等不到人来,他们就会被冻僵。
必须想办法让两人都暖起来!
可这个鬼地方一没干柴,二没火种,根本无法依靠外物。
那就只能……
权捍霆正准备放开沈婠,下一秒,被她冰凉的手指攥住,那点力道,轻得可以忽略不计,他只要稍稍一挣,就能摆脱。
但权捍霆没有,他舍不得,更不忍心。
顺着沈婠的动作,男人低头,柔声宽慰:“别怕,我不走。”
沈婠张了张嘴,她想说:你可以走,不用管我,去找人来,我就在这儿等你。
但对上男人温柔沉静的目光,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她没那么伟大,甚至可以说自私。
她不想一个人,更害怕被抛弃……
愧疚与自责在某一刻蜂拥而至,也许男人的目光太过包容,也可能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一滴晶莹自眼角滑落,最终没入鬓边,消失不见。
“傻不傻?哭什么?”
沈婠不说话,眷恋地看着他。
男人心头一软:“乖,爷舍不得丢下你。”
她抿了抿唇,权捍霆把她那条裙子铺开,扶沈婠躺好。
然后开始跑步。
大约一刻钟后,才停下。
而此时,他已经出了层细密的薄汗,浑身散发着热气朝沈婠走来,把她抱进怀里。
“暖不暖?”男人笑问。
“汗。”
“怎么,还挺嫌弃?”
沈婠咧嘴,“话还没说完,急什么?”
权捍霆挑眉。
“即便浑身臭汗,我也爱。”
他笑了。
可这样的方式,所能维持的温度并不长久,除非沈婠也能像权捍霆那样通过运动产生热量,否则,也只是杯水车薪。
但沈婠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
别说跑步,就是下地都有点困难,只能躺着。
权捍霆眉眼微动。
“婠婠……还记得那次,我是怎么帮你暖脚的?”
“……”
“看来没忘。”他笑了。
四目相对。
“你……”
两人同时开口。
权捍霆知道,她同意了。
心照不宣。
……
楚遇江和凌云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雨停了,天放晴,阳光从顶洞投射而下,让一切都明亮起来。
而洞内温度已经升高到可以让人坐着不动就大汗淋漓的地步。
阴阳窟,这个名字真没叫错。
沈婠睡着了,第二天起来,体温也恢复正常,但脸色仍然苍白得厉害,嘴唇也干裂见血。
权捍霆:“要坐起来吗?”
沈婠点头,却听哗啦——
破水而出的声音。
楚遇江和凌云从水潭里浮起来,还不及上岸就被眼前所见的一幕呛到,险些岔气。
顶洞投下的金色光柱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其中。
女人脸色不太好,略显狼狈,却也自有一种零落的美。
男人表情怜爱,抱得很紧。
没有被恶劣的条件打倒,也不为自身处境慌张,仿佛一对野外露营的情侣,不是来受苦受难,而是悠闲度假。
“咳咳咳咳……”
楚遇江是真被呛到,没有半点打扰提醒的意思。
权捍霆退开,抵着女人额头,轻轻开口:“爷说了,咱们都会好好的。”
沈婠也发现了潭水中漂浮的两个救兵:“嗯,你说的都说。”
“既然如此,那以后就乖乖听话。”
她却笑而不语。
“出去咱们再好好探讨这个问题。”
沈婠:“……”
楚遇江和凌云除了人到之外,还带来了工具。
考虑到沈婠的身体,权捍霆没有选择从水潭潜回去,而是直接用绳索从顶洞离开。
几人上去之后,与外面的阿钊汇合,又继续穿越林区。
终于在下午的时候,看到了海岸线。
来时的直升机还在,只不过驾驶人变成了凌云。
阿钊被楚遇江严密监控起来,防止他与宋景联系。
而沈婠自从上了飞机,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连螺旋桨的噪音也无法将她惊醒。
楚遇江一颗好奇心都快被她的所作所为给勾到天上去了,积压了满腹疑问,可惜,都没办法问出口。
问了,也没人解答。
这不当事人还在呼呼大睡吗?
抓耳挠腮,心痒难耐。
权捍霆也想知道她是怎么跟宋景当搭上线,又如何说服他出借直升机和飞行员,余光落到她扎着绷带的手臂上,眉眼沉沉。
一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南市机场私人停机坪。
匆匆赶到的胡志北和邵安珩带着一队医护人员,神情冷肃。
一刻钟后,看似睡着、实则陷入昏迷的沈婠被送到医院进行抢救。
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打在男人侧脸之上,愈发显得轮廓深邃,但此刻,他一双漆黑幽邃的眼睛仿佛丧失了焦距,变得木讷黯然。
一阵脚步声传来,是处理完善后事宜的胡志北。
“那个叫阿钊的飞行员已经被暂时控制起来,老五亲自看着,不会让他逃掉。另外,那架直升机的确记在二……宋景名下。”
权捍霆没有看他,平撑着视线,盯着不远处那扇不知何时才会被打开手术门,“开口了吗?那个飞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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