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门,蒙元时叫齐化门,大明立国后改名为朝阳门,民间也叫齐化门。
朝阳门外就是京杭大运河的漕运码头,再往东四十里就是北通州码头,由南方北运的漕粮无论在通州上岸,还是在朝阳门外的漕运码头上岸,都必须经过朝阳门运入燕京城内,为此,刘伯温还特意在城门洞上刻了一束谷穗。
这朝阳门是京杭运河的起点,离京南去的官员客商,或者是由南入京朝觐、经商的官员客商都要在朝阳门关厢经停,所以从元代开始,朝阳门关厢就是燕京最热闹的城区之一,关厢两侧店铺林立,茶楼洒肆鳞次栉比,一年到头都是车水马龙。
不过这会,朝阳门关厢却是一派兵荒马乱的景象。
所有的店铺都早早关了门,茶楼酒肆也全部打烊。
就在入夜后不久,奉皇命守卫朝阳门的成国公朱纯臣已经献门降贼了,一伙三万余众的流贼已经通过朝阳门开进燕京内城,控制了瓮城以及城内城外的整个关厢地区,虽然“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流言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师,可还是没有百姓敢走上街头欢迎流贼,所有人都躲在家里,只敢透过门缝战战兢兢地望着外面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贼兵将士。
流贼的军纪的确已经和刚起兵时大不相同了,李自成一声令下,各路流贼大军居然真的对京师百姓秋毫无犯。
就在这伙流贼控制朝阳门关厢不久,有十几条乌篷小船趁着夜色悄然靠到了码头上,因为码头上停满了滞留燕京的大小船只,这十几条小船的靠近并没有引起把守码头的那几十名流贼的注意。
一颗头颅从其中一条小船的船舱里探出来往码头上瞄了一眼,很快又缩了回去。
船舱里旋即响起一把懊恼的声音:“将军,看样子我们来晚了,码头和整个关厢已经被流贼控制了,妈的!”
“别急。”船舱里响起一把低沉的声音,“黄得功,你先从水下潜过去把那个哨卒干掉,施琅,立刻通知其余各船的弟兄,从四面合围那群流贼,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他们,还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以免惊动城门内外的流贼。”
“是!”
船舱里响起两声压抑的回应,旋即有两道身影从船舱里摸了出来。
很快,五十几条身影就从十几条小船上摸了出来,借着夜色的掩护四散开来,悄然摸向守卫码头的那二十几名流贼,黄得功更是像鱼一样滑进了水里,从水下泅向标枪般挺立在箭楼上的那名流贼哨卒。
流贼哨卒的警惕姓很差,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人来偷袭码头。
这五十几个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官军,并且由王朴亲自统率!
王朴这次进京只是为了救人,人太多了反而容易暴露目标,所以只带了三百人,分乘十艘大船乔装成漕帮的运粮船队进京。
大队人马才刚到通州码头,前方坏消息就一个接一个的传来,为了谨慎起见,王朴把十艘大船和大部份人马都留下了,只带了五十几人分乘十三艘小船悄然摸到了朝阳门外,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黄得功鬼魅般从水下浮了上来,无声无息地顺着打入水中的木桩爬上了箭楼。
借着流贼哨卒转身撒尿的机会,黄得功猱身扑上,手中的匕首轻轻一挥,那流贼哨卒的咽喉就已经被割断,黄得功再一伸手又抱住那流贼哨卒的身体,流贼哨卒在他怀里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不远处,二十几名流贼仍旧懒洋洋地围坐在一起聊天解闷,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懵然不觉。
嗖嗖嗖……
一阵清风掠过,数十道黑影从四周的暗影里猎豹般窜了出来,二十几名流贼虽然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可和这些百里挑一的精锐官军相比却明显不是对手,不到片刻功夫,所有的流贼已经全部横尸当场!
王朴最后从船舱里钻了出来,沉声道:“和尚,你带二十几个人跟我进城,黄得功、施琅留下,假扮流贼把守码头!”
三人低应喝应,分头行动。
黄得功和施琅假扮流贼继续把守码头,张和尚则挑选了二十几个武艺高强的弟兄跟着王朴直奔朝阳门而来,距离朝阳门还有几十步远时,负责把守城门的流贼小头目横身挡在了城门前,大喝道:“前面的人停下,是谁?”
王朴落后半步,向身后的张和尚使了个眼色。
张和尚会意,顿时大步上前,厉声喝道:“老子是李岩将军帐前偏将荆茂成,奉了将军之命有紧急军务要当面禀报大王,快让你的人让开,要是贻误了军机大事,哼哼,你小子得吃不了兜头走!”
“李岩将军?”那流贼小头目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南路大军不是才刚过保定么,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到燕京了?”
“快闪开!”张和尚铿然拔刀,作色吼道,“再不让开,休怪老子不客气!”
王朴呼哨一声,和二十几名弟兄同时拔刀,夜空下冷森森一片,把守城门的流贼小头目难免胆怯,本能地往旁边闪身一让,张和尚、王朴已经带着二十几名弟兄旋风般涌进了城门洞里,小头目张嘴还想说两句什么,却灌了一嘴巴灰。
过了瓮城和关厢,王朴就带着人直奔紫禁城而来。
长街两侧一片漆黑,在这改朝换代的非常时刻,京师百姓没人敢点灯,不时有一队队的流贼巡逻队明火执仗的经过,大多会拦住王朴一行盘问,都被张和尚乔妆荆茂成轻易打发!流贼毕竟太多了,四五十万人,除了几个主要的首领,下面的谁认识谁啊?
■■■
寿宁宫。
长平公主也没有睡,事实上,今天晚上燕京城里有几个人能入睡呢?
现在的长平公主已经十六岁了,柳眉弯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又黑又亮,浑身肌肤莹白如玉、欺霜赛雪,修长的娇躯婀娜多姿,走起路来袅袅婷婷犹如扶风弱柳,出落得就跟天仙化人似的,和别的美貌女子相比,她身上还多了股皇家公主的贵气。
看到崇祯帝手执血淋淋的宝剑走了进来,长平公主芳容黯淡,她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不由自主地上前拉住崇祯帝的衣袖哭了个梨花带雨,更显楚楚动人,崇祯帝看在眼里却疼在心里。
周皇后豁达大度,有国母之风,田贵妃温柔贤淑,从不恃宠而骄,她们在崇祯帝心里都有举足轻重的份量,可崇祯帝最在乎的女人却非长平公主莫属!
长平公主从小就长得粉妆玉琢,可爱异常,崇祯帝从来就视如珍宝,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棒在手心怕摔了,直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她才好,由此可见,崇祯帝当初决定把长平公主下嫁给王朴时,他有多看重王朴的统兵才能!
崇祯帝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望着最心爱的女儿叹息道:“唉,茹儿啊茹儿,你为什么要生在帝王之家,为什么要生在帝王之家呢?你要是生在寻常百姓之家,那该有多好,那该有多好啊……”
崇祯帝语气悲凉,神情落寞。
此时的崇祯帝再不是大明的皇帝,他只是个无助而又无奈的父亲,他的心里只剩下深深的愧疚和无尽的悲恸,他愧疚不能保护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他悲恸要亲手斩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
目睹如此辛酸的一幕,崇祯帝身后的王承恩忍不住转过身去,嚎啕大哭起来。
崇祯帝长长叹息一声,终于狠下心,用左手挡住自己的脸,右手举剑往长平公主胸前刺去,长平公主悲啼一声,双手更加用力抓紧了崇祯帝的衣袖,就像溺水的人死命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崇祯帝心头大恸,这一剑竟是再刺不下去。
“罢了!”
崇祯帝掷剑于地,长叹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王承恩紧追两步又蹩了回来,对长平公主道:“公主殿下,宫里不能久留,你还是快快出宫逃命去吧。”
“父皇。”长平公主顿首于地,望着崇祯帝逐渐远去的背影,哀哀痛哭道,“皇宫就是儿臣的家,出了皇宫又能去哪里呢?”
崇祯帝恍如没听...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