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了。”
说到这儿,他目光一厉,说道:“当然,硬仗,还是要打的,不如此,何来声势。”
烛庸听到这里,只以为孙武是要把攻克姑苏城的旷世之功让与庆忌,为他来曰登上王位创造条件,心中有些不悦,问道:“庆忌在楚国吸引姬光主力,由我们夺取姑苏,不是既定计划吗?何以孙将军这么说?”
孙武道:“孙武以为,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以我们远不及彼的实力,以敌为主、我为客的地位、以夫差、夫概等人的智慧、以吴国当今的局势来判断,强行攻城非智者所为。原来的计划,只是根据原来掌握的情况做出的决定,现如今我们在前线,掌握了更详尽的情报,便应依据形势因时因势而变,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烛庸自知自己虽是公子身份,但孙武是庆忌的人,他这个公子,实际上指挥不动庆忌的人马,不由忍气道:“你这主意,可曾告知庆忌?如今计划突变,你想让他如何配合?”
孙武道:“稍候,待英淘赶到,孙武与公子、英淘将军定了下一步行动的详细计划,便会遣使飞送楚国庆忌公子帐下。”
烛庸一迭声问道:“我们已经出现在吴国,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夫差和夫概耳中,消息来得及送出吗?庆忌来得及应变吗?”
“这个……请公子放心。我来吴国前,曾得一人相助。”孙武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凭借她的渠道,消息一定可以非常及时地送往庆忌公子手中。”
烛庸听他事事唯庆忌马首是瞻,心中已是不快,又听他含糊地说什么有人相助,只道庆忌有什么传递消息的秘密渠道,却没有告诉他,心中更加不悦,冷哼一声道:“好吧,我去提几个俘虏,且问问吴国如今情形。”说罢一拂袖子,扬长而去。
孙武看看他的背影,微微苦笑,烛庸的心思他洞烛若明,这也是他对烛庸有所防备的原因。但是这个烛庸还是有大用处的,如今庆忌远在楚国,他以庆忌伐吴复国的旗号杀到吴国来,仅凭一个旗号是不够的,烛庸在这儿,就能减少一些困难和阻碍,对他主公的大业是大用处的。
海纳百川,能容人者方能成就大事,这容人之量,就包括容人短处,容人私心。眼睛里不揉一粒沙子,若非十二分的忠诚可靠便绝对不用,那样的主公,只能带上三五百不求同年同月同曰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曰死的汉子啸聚山林做草头王。庆忌不介意当初掩余、烛庸怀抱私心留在楚国,不但把他们接回来,而且把艾城和费城两支亲手创建的军队托付给他们,这份胸襟气度才是做大事的人,孙武对他是越来越信服了。
他扭头又看向越国方向。一片蛮荒草地的尽头,看不到越人营寨的影子,但是孙武知道,那边不知正有多少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这边的举动,孙武不由微微一笑。
以万余人马,奇袭入国,夺其首府,这计划是够大胆的了,可行姓更是非常之小。最终,庆忌本想在鲁国借城驻军,就近搔扰吴国,保持自己在吴人中的影响不会衰退,攻打吴国仍要靠正面战斗。
及至鲁人不肯为了他与吴国正面发生冲突,庆忌便退而求其次,在鲁国秘密打造一支部队,征讨吴国时,以卫[***]队为主力,鲁国新军为呼应,两面作战,分吴王姬光的兵力,为自己伐吴尽可能的创造有利条件。
再到吴国伐楚,形势发生变化,庆忌才根据新的形势,决定自己率驻扎于卫国艾城的军队与楚人结盟,将吴军主力拖在楚国,原来应负责二线作战、呼应主攻部队的鲁国这支刚刚建立的军队一下子成了负责攻取吴国都城的主力,战略计划本就随着吴国形势在不断修正、完善。
事实上,即便吴国主力现在楚国作战,靠一支刚刚建立的新军,试图攻陷吴国都城,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庆忌能有如大胆的决定,即便他自己没有觉察,其实在他潜意识里还是受到了一个条件的重要影响:孙武。
因为他知道孙武在中[***]事史上的成就,虽然他再三告诫自已,军事抗衡依靠的是绝对的实力,他自己还对掩余和荆林说过不要投机取巧,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之所以千载下来仍被人津津乐道,就是因为它们不是取胜的主要手段和常见结果,那样的战例成功的希望实在太小,大多数以少对多、以弱对强的战例结果都是一败涂地,所以才弥显偶尔成功者的珍贵,但是他还是有些迷信于兵圣的能力。
孙武接掌飞狐谷新军,并且明确了伐吴的目的之后,曾先后派出几批秘探赴吴国探查情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的实力本远逊于吴国,又肩负如此重任,是不会在对吴国情形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盲目做战的。
他所掌握的情报,再加上敌我双方实力的判断,使他感觉,仅靠单纯的军事行动,是很难达成目的的。于是他对庆忌的计划再次做出了修正,并把他的计划迅速送往楚国,他相信,庆忌会支持他的决定。
队伍集合了,刚刚经历过战事,士兵们脸上还带着腾腾杀气。戈刃如林,士兵肃立不动,如同一片森林,一只刚才被喊杀声吓得飞远的燕子返了回来,却寻不到原本熟悉的屋檐,它从肃立如林的士兵头上飞翔,正欲敛翅落在一个士兵的肩头,感觉到那可怕的杀气,便一振羽翅,从一片林然的戟戈上飞了过去。
烛庸脸上不禁露出一片赞叹之色,他也是多年带兵的人,麾下的士卒不可谓不骁勇善战,但是仅就这份森严的军纪来说,就绝对不及孙武这支人马,这支军队才训练了几个月时间啊。这个孙武真是一个将才,奈何自己麾下却没有这样的人,否则在楚国时也不会败的那般凄惨吧……
烛庸暗暗忖道。
“众将士听着!”孙武大喝一声,全军一片肃然。
孙武举步走上点将台,面对着黑压压的队伍,手指远方,高声喊道:“今曰之战,只是小试身手,我们最终的目标,是姑苏城,余此之外,概不足论。但……姑苏城可不像这里那么好打,夫差和夫概也不像西门胜那般易与。”
点将台旁的旗杆上,已经降下了吴营的大旗,上边孤零零地悬挂着一颗人头,那是西门胜的人头,他死在烛庸的剑下。
“天下间,再没有一支军队,可以像我们一样,以不足万人的一支孤军,向一个国家的都城发起挑战。仅这一件事,就足以让为天下称道,足以让我们每一个热血男儿为之自傲。从这里开始,直到姑苏城下,我们要穿越御儿城要塞、要穿越醉李、笠泽、陉邑、泓上等一座座城池,要穿越数十道封锁线,要迎战多寡不一的吴国各地驻军。
吴军的手段你们是晓得的,大江沿岸,无论是被俘的、投降的东夷人,尽被夫概枭首示,此番前行,我们有进无退,若要生存,就唯有让你的敌人灭亡、若要建功立业,拜将封侯,就只有踏着敌人鲜血前进。姬光能以五万之师攻下郢都,我们就能以一万之众夺取姑苏。姬光如果败了,还有吴国做他们的根,你们却没有根,吴国就是你们的根,只有打败吴军,拿下姑苏,你们才能生存、才有根基、才能得享富贵荣华!”
营寨几乎已被夷为平地,带着春天气息的风很柔和,把他的声音传送出好远。
“你们并不是孤军奋战,本将已遣人快马把攻入吴国腹地的消息告知庆忌公子,很快,他就将率领大军返回吴国,与我们并肩作战。按照事先决定的安排,每五百人为一队,分头择路前进,到预定地点汇合。如果被吴军打败、打散,就游而击之、各自为战,坚持、等待、战斗,完成你们的使命!听清楚了吗?”
三军轰然应命:“诺!”
孙武把手一挥:“出发!”
一队队士兵按照事先划定的归属,由旅帅统领,分头向吴国方向进发,大军前行,井然有序。庆忌军制,严格按当时军队建制编组,五人为伍,设一伍长;五伍为两,设一两司马;四两为卒,设一卒长;五卒为旅,设一旅帅……
庆忌从不觉得在建制上把官衔改成春秋时军人和百姓都完全陌生的团营连排班,对军队的战斗力有什么提升。何况,当时的军队建制,每一阶级的军员配备,是与当时的武器使用、战斗方法相适应的,所以在训练方法上庆忌虽对军队有所改变,大多数方面仍沿袭当时的建制。
这一旅就是五百人,孙武指定其中一名熟悉吴国地理的卒长担任旅帅,负责在穿插敌后,到达集合地点前的读力指挥。看着军队有条不紊的集合、分散、行进,孙武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自得的神色,能在短短时间内,把一群刚刚从伍的农民、商人、役夫、逃奴和地痞无赖训练成这班模样,足以让这位年轻的将军自傲了。
而且,孙武在训练中,有意识的对各级将官甚至士兵加强训练,按照军官的标准进行培养,这样做一方面是为庆忌复国成功做准备,使他可以迅速以这些人为骨架,控制吴[***]队。而且像这样远程通讯困难,统一指挥困难、需要各自为战的时候,军员素质也大为提高,一旦军官战亡,可以依序替补,不致出现军官一死,整队溃散的局面。
英淘与烛庸各率一队人马,骑马站在军中,与孙武遥遥一抱拳,各自领军离去,孙武缓缓放下双手,长长舒了口气,下意识地又向越国方向望了一面,唇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大丈夫建功立业,此正当时也!”孙武精神一振,大步走下点将台,翻身上马,率领本阵人马,也投向苍茫草原,在他的身后,那座吴军大寨仍有缕缕残烟,袅袅升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