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村里,其它人就把沈隆的光辉业绩大说特说,“鸡毛这回可了不得,换的东西比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要多,自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新‘担头’!”
所谓的“担头”是敲糖帮的职位,敲糖帮按生意的活动方式,进行了严密的分工,具体分为“坐坊”和“担头”两类,“坐坊”,其组织有“糖坊”、“站头”、“行家”、“老土地”四种。
“糖坊”的任务是把煎好的糖粒、糖饼、生姜糖用现金或货物贷给敲糖人,同时还收购代销敲糖人收来的货物;“站头”就是敲糖帮居住的小客栈,并经营糖担托运业务;“行家”专事采购各类小百货以供敲糖帮经营;“老土地”专收敲糖帮换回的货物。
而“担头”,则是挑糖担赶生意者,“担头”里有几个领导人物,称为“老路头”,这类人由精于敲糖业务的人担当,且是从敲糖帮中公议推举的,其任务是由其独当一面,统帅一路糖担;“老路头”下又有“拢担”,是各村糖担的首领,由村推举并负责带领本村糖担,其能力略逊于“老路头”;“拢担”下又有“年伯”,“年伯”的职位是由“拢担”任命,其任务是协助“拢担”的工作,同时,“年伯”要照管五至七副的“担头”。
最后是糖担,又称“担头”,这些“担头”,就是“新手”,即初次出门的敲糖人,如同工匠所收的学徒,属“年伯”带领指导,另外,在吸收新糖担上,也要行拜年伯的手续。
陈金水就是“老路头”,村里还有其它人担任“糖坊”、“站头”、“行家”、“老土地”等职务,沈隆这种第一次出门的就是新“担头”了,听起来有些像武侠小说里面的江湖门派,这也不奇怪,所谓的江湖就是由这些人构成的。
这要是放到武侠小说里,敲糖帮肯定比不上武当少林、十二连环坞这些大门派,不过怎么也能算得上是一路豪强,大概和《天龙八部》里面的神农帮差不多吧,有自己的生意门路,有那么一小块地盘,行事手段则有些接近丐帮。
拨浪鼓就相当于丐帮的打狗棍,至于武功么,可以设定为将戚家军传下来的武艺融合到拨浪鼓、敲糖的小锤子等随身物品上面,衍生出类似于青城派的雷公轰、闪电锥之类的独门兵器,想想这个设定倒是挺带劲的。
不管是不是江湖门派,自家团体里出了一个有本事的年轻人都是值得庆祝的,尤其是今年收成不错,大家总算是能过个好年了,于是陈家村开始庆祝起来,先去祠堂里祭拜过祖先神灵,然后摆开了席面,男女老少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鸡毛,坐这边来!”陈大光招呼着沈隆到他旁边入座,这吃饭的座次也是有规矩的,敲糖帮是陈家村的顶梁柱,自然应该坐到最中间的位置,菜好了也得先给他们上,其余人等只能坐在外围,沈隆如今也有资格坐在中间了。
大家伙儿美美地吃喝了一顿,在这个念头,有酒有肉可是天大的享受,不少人都喝醉了;第二天醒来,邻村传来消息,他们村里的人在诸暨被抓了,这让陈金水、陈大光等人吃了一惊,想想还真有些后怕,要不是沈隆看出了端倪,他们肯定也是一般下场。
陈金水过去打听了一番,得知那些人被没收了所有物资钱财,还要进学习班学习,幸好人还不会有事,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办法、走关系疏通了一番,都是吃一碗饭的,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吧,这样将来陈家村有点什么,其它人也会帮忙,这也是敲糖帮延续数百年的原因所在。
等陈金水忙完回来,村里的女人们开始忙着打扫卫生、准备过年的吃食、给孩子做新衣服,男人们则聚到祠堂里,跟着沈隆一起学做糖画,这多少是一门手艺,很能吸引孩子,对敲糖帮的生意有不少的帮助,所以大家都学得很用心。
陈金水远远地看着,心里越发满意了,甚至开始畅想起再过几年等鸡毛长大了,就可以让他和巧姑结婚,然后把陈家村的敲糖帮交给他,这孩子肯定能带好。
晚上摊子散了,沈隆回到家里,吃过饭就在油灯下看起了书,陈金水好奇地问,“鸡毛,你在看什么呢?这书是那儿来的?”
“哦,在村子里跟人换的,多学点东西总是没坏处!”沈隆把书递给陈金水,我也得给日后的计划找点理由啊,要不然莫名其妙就多了那么多本事,也说不过去不是?
“上进是好事,不过油灯费眼睛,也别看得太晚了!”陈金水在外面走了一天也累了,没看沈隆递过来的书,打了个哈欠就睡觉去了,如今灯油可不便宜,不过陈金水愿意给沈隆花这笔钱,他也支持沈隆多学点东西。
就这样,沈隆白天教他们做糖画,晚上借着油灯看书,就算过年期间也没有耽搁;村里其它人也没闲着,他们开始为春节后的生意做准备。
“塘坊”给他们备好了换鸡毛的糖,还根据糖画的需求备了一些更适合画糖画的糖;“行家”为他们准备了针头线脑之类的货物以及画糖画所需要的工具。
元宵节刚过,趁着春耕还没开始,敲糖帮又出发了,陈金水带人到祠堂“辞族”,然后再次挑着担子出门。
出了村子之后,他们踏上了不同的路线,沈隆则往古月桥的方向走去,他一路画糖画一路前进,如今还没出正月,春节的气氛还没有彻底消散,所以家里稍微宽裕点的,都愿意给孩子换点糖吃,一路走来沈隆的生意倒是不错。
担子里的糖不断减少,各式各样的东西却是越来越多,这天沈隆终于到了古月桥,他看见桥洞下有一个破败小窝,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正在河边洗脸,正是骆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