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震天雷引线被点燃,在空中划着漂亮的弧线,“砰”得一声巨响,落入海中,惊起水花四溅。
足足十八响过后,《将军令》的礼乐响起。
明朗豪迈的乐曲飘荡在海上。
这是宝珠的意思。
她的丈夫为寻美洲而死,死得是那样悲壮,他是为了给后继船队信心爬上桅杆而意外死去!直到手上,手上的亲王服还牢牢地抓在手里……
这样一个充满信念的人不需要哀伤的悲歌。
一曲将军令足慰平身!
一身白衣的宝珠看着丈夫被推上甲板,耳边响起了大姑娘的话,她喃喃道:“*******,已因祸福避绉之?!”
停顿了一会儿,才大声喊道:“夫君,未到美洲誓不回!”
“未到美洲誓不回!”
“未到美洲誓不回!”
山呼海啸的声音响起,每个船上的人都发出了怒吼。
跟着朝廷军队一起过好望角的张春锐也在怒吼着。虽然没看到魏王爬上桅杆的英姿,可所有人都知道魏王是了激励士气才意外受伤而死。
他本可不用这样,他是亲王,若是老实地待在船舱里一定不会有事。可他选择了勇敢地站出来,无他,只因他是这个船队的首领。
张春锐想象着那画面,心神激荡,忽然一举手,嘶声大吼道:“送魏王!大唐必胜!”
突兀的声音回荡在大海上,像滴入了油锅的水滴般,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起。
“大唐必胜!”
“万岁!”
“万岁!
“必胜!”
人们怒吼着,狂叫着,以此来宣泄着心中的压抑,悲伤以及恐惧。
海鸟盘旋,过了好望角的景色是如此美丽。而蓝天的葬礼却让人如此难过。
李泰入了水,很快地消失在蔚蓝色的海里。
李佑瘫坐在甲板上,想起自己的哥哥都不能入土为安,都不能回到家乡,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悲伤的情绪感染着每一个人,宝珠站在甲板上,呆呆地望着海面,脑子里是空的。
只有李泰最后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着。
眼泪慢慢地流下,她伸手擦了擦,可眼泪却是流得更汹涌。不停地擦,不停地流,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愔慢慢走过来,低声道:“嫂嫂,四,四哥是为了,为了我大唐,为了,为了我炎黄子孙而去……他致死,致死不忘美,美洲,我,我们不能放弃……”
他擦着眼泪,“不能放弃……”
这句话似在对自己说得一般。出海以来不是没死过人,可唯独这一次死得最多,还搭上了自己哥哥的命。
按照天子的旨意,四哥若有事便是五哥为首;若是五哥有事便是他为首;若他有事便是旗舰舰长为首……
李愔不敢再想下去,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特别是他的亲人!
这一刻他才发现,过去的小打小闹算什么?在这一望无际,凶险无比的大海上每一个亲人朋友都是那样的可爱,那样地令人暖心。
经历过死亡的考验,心胸都会变得豁达起来,李泰虽去,可他的意志在,热血豪迈的将军令还在继续,他们还得走下去。
“恩……”
宝珠擦了眼泪,握紧拳头道:“我们一定要到达美洲,这是夫君的遗愿!”
她说着便看向了远方,道:“夫君,你未竟之志就由我来完成!”
说着便摸上了垂挂在脖子上的香包,里面包裹着的正是她和李泰的头发。
“大兄,对不住,我没能找到美洲,大兄,我好冷,大兄,弟弟对不住你,小时候总嫉妒你,大兄,我冷,我好冷。大兄,你要保重,逆天改命,好难,好难……”
“泰弟,泰弟,你去哪?你别走……泰弟!”
甘露殿内的李承乾猛地从床上坐起,双目茫然地望着,“泰弟?”
“太子哥哥,你怎么了?”
他一动杨晓然便被惊醒了,忙坐起来,呼喊道:“来人,快掌灯!”
值守的小黄门忙从外间进来,低着头,点燃了蜡烛。
杨晓然这才发现李承乾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忙问道:“可是梦魇了?没事的,没事的,梦都反得……”
“香儿……”
李承乾忽然猛地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道:“我梦见泰弟了,他落海了,他说好冷,还说逆天改命好难,让我保重……”
杨晓然拍着他的胸口道:“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事的,我在,我在这里……梦都是反得,泰弟坐得船大,那多人护着,怎会有事?你一定是太担心他了……”
“之前有船归来,说要过好望角了,我这心里担心……不,不,香儿,泰弟一定是出事了,他说他好冷……快,召李淳风,让他给泰弟卜一卦,还有,让玄奘大师诵经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