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人情,我讲一点人情,得到的结果就是坊间百姓的议论!所谓空穴不来风,百姓已议论此事,显是感受到了承元不如贞观吏治清明!舅父身为仆射,难道一点都不觉羞愧吗?!”
长孙无忌心里抽了下,瞪大眼,他实在没想到皇后会这样直接。
一时间,整个安仁殿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杨晓然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长孙无忌道:“当年母亲在世的时候,父亲就想许你尚书仆射一职,可你却不敢受!你为何不敢受?!”
说着又冷笑了起来,“视无忌富贵,何与越公?!”
长孙无忌的身子猛地一颤,一脸不敢置信地望向杨晓然。
他在家里宴请属下说的话娘娘怎会知道?!
“是自觉可比前隋的越国公杨素了么?”
杨晓然一脸痛心疾首,“舅父!你这是忘本了啊!”
错愕与惊慌在长孙无忌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冷静,淡淡道:“娘娘是后宫之主,外朝之事不用娘娘担心。”
“是吗?”
杨晓然笑了起来,忽然眼一眯,伸手拿起桌上的酒盏对着长孙无忌就扔了过去,大骂道:“今日我以侄媳的身份宴请你,哪知你却不知好歹!好!既要说规矩,那本宫也跟你说说规矩!”
“名分之分,想来不用本宫再来跟你说道!太尉虽有两次拥立之功,可太尉不要忘了陛下与先皇一样,都不是幼主!舅父,难道你都没察觉到你已无所顾忌,过于膨胀了么?外头都在传:长孙无忌,无所顾忌!这话传到陛下耳里,哪怕你们甥舅感情再好,总有一日会生出不满来!舅父待我等恩重如山,又是长辈,难道你不明白,药香今日请您过来,就是不希望你将来落一个权臣的名声,晚节不保吗?”
杨晓然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抽泣道:“舅父博览群书,该知这权臣最后都是什么下场?要么是那曹阿瞒之流,要么就是李斯的下场,舅父!”
她猛然抬高声音,道:“贞观年的老臣可不剩下几个了啊!遥想当年,国事艰难,母亲的裙摆连鞋面都遮不住。不是皇宫里真却那点布料,而是母亲不忍。想着天下臣民还吃不饱,这便连那点布料都舍不得用了。父亲贵为天子,可一日每餐也不过是一荤一素一汤耳,正因有表率,又有诸多贤臣相助才能开创贞观之治,留下这大好江山于陛下!舅父,难道你忘了当年的甘苦奋斗,已被这权利迷了眼了吗?!”
杨晓然的一番真情告白让长孙无忌不由动容,特别是说到自己的妹妹的时候,不由双眼发红,擦了擦眼角道:“娘娘,老臣也是不得已为之,绝无不臣之心。”
“舅父,放手吧……”
杨晓然擦了下眼泪道:“陛下已经三十四岁了……您还能护着他多久?而且,你想过陛下需要么?”
长孙无忌的身子猛地一震,喃喃道:“怎,怎么会?我,我是看着陛下长大的,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唉!”
杨晓然叹气,道:“一个孩子他会走了,自然不需要人再去搀扶,指点,舅父,感情有时敌不过人的本性。我知你担心什么,无非是怕本宫就是那个篡国之人是不是?”
长孙无忌愣了下,“娘娘何出此言?”
杨晓然摇了摇头,道:“先帝临终前曾要我发毒誓,我想,如不出意外,您那应还有他老人家一道密诏,若我有不轨,可诛杀,是也不是?”
长孙无忌瞪大眼,过了好久,才垂下头,道:“娘娘聪慧,果是瞒不住你。”
杨晓然笑了起来,“说实话,我心里有些怨先帝。可后来想想,若我是他老人家必然也不放心啊。只是……”
杨晓然苦笑,“你们可又有谁曾想过我?当年我嫁给陛下的时候,舅父也出力不少,可你们可知药香从未想过要嫁入皇家?药香想得不过是普通百姓的日子。很多时候,都在想着在小青山的日子。虽甘苦却潇洒自由……入了这宫门这多年,尔虞我诈,早就疲惫不堪。今日让舅父来,是有一事要说……”
长孙无忌看着杨晓然,见她神色严肃了起来,便拱手道:“臣,洗耳恭听。”
“皇后不必说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承乾的声音忽然响起,“组建内阁一事便由朕来说吧。”
“陛下?!”
长孙无忌彻底懵逼了,什么内阁?
杨晓然看了一眼李承乾,沉默了下,便起身道:“太子哥哥,我去看看孩子们……”
“去吧……再让人上副碗筷与酒菜,哦,对了,舅父颇爱烩羊肉,呵呵,这口跟父亲一样,让他们加几个菜,我要跟舅舅秉烛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