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还能做什么。
谁知那平都山福地弟子却并未罢休,见几人欲返回彭城复命,竟是要求一同前去,说是要当面对东陵道主表达谢意,并且接宗主昆阳子返回平都山福地,谁到知道这事赤裸裸的打脸,但也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平都山福地弟子带了回去,安排了会见。东陵道主如今却似变了个人似得,涵养极好,被这平都山福地当面打脸竟然没有动怒,谦虚一番,而后笑盈盈送了些礼物,祝贺平都山福地光复,好像当初派人讨伐平都山福地真是出于善意,怀着极为纯粹的动机。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了,然而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东陵道主若真能笑盈盈的接受这一切,他也不是东陵道主了。
对邹天师他都是一副阳奉阴违的态度,他岂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主。
这件事情理所当然被他划到了正一道坛的账上,区区一个碧游道人便能解决他都不能解决的困局?显然是正一道坛从中作祟。
旧恨未去,又添新仇。
仇恨的怒火在心中燃烧的绝不止东陵道主一人,杨继业也不知自己在黑暗中飘荡了多久,紫府之中传来的那阵撕裂灵魂的剧痛让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的漫长,太虚之中一片永恒宁静,使得杨继业内心却是陷入了一中截然相反的暴躁之中,眼前不断回放着自己被拉入这片黑暗中的前一刻,金丹碎裂的疼痛在一遍遍痛苦的回忆中,变得愈发深沉,犹如沉淀到了骨髓里,他满脑子都是太上道人那张可憎的脸,没有五官,只有铁壳子下面一双冰冷的瞳孔。
说来有些可笑,自己屡次三番被他打成重伤,可自己连他真面目都未见过,只记住了一个名字——太上道人。
除了深沉的仇恨,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绝望,就好像这片没有尽头的黑暗星空。
他金丹如今已经碎裂,虽然黄泉道术之中的秘法保住他的神魂,没有随着金丹一起灰飞烟灭,但境界倒退之后再想有所进展,简直比登天还难,有可能等他重新修成金丹,可能都是百年以后了,师尊寄予的厚望自己只能以失望作为报答,他虽是自负,但从不否认自己能有今日成就,黄泉魔尊功不可没,今日受创很有可能让他从此黯然失色,小沩山掌门之位也不会让他这么一个废物来继承,自己本将拥有的一切,都被太上道人尽数剥夺,就连报仇也都成了奢望。
空洞无神的双眸映衬着无尽的黑暗,杨继业伤感涌上心头,身心疲惫,闭上双眼希望能一直这般长眠下去。
他不怕死,但却害怕今后像个废物一样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双眸中忽然感受到了一些光明,他艰难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光秃秃的草甸上,浅草从里还几粒熟透了的梅子,沾着露水,散发着一阵馥郁的果香,闻起来格外的诱人,他金丹碎裂,元气大量流失,如今身体已经格外的虚弱,口中苦涩而干燥,也未多想便伸长脖子将一粒黄梅咬在了嘴里。
酸甜的汁液漫过唇齿,涌进喉咙里,让沙哑的像是塞了一把炉渣似的咽喉终是得到了一丝缓解。
活着才有逆转一切的可能,他不在乎救他的人是谁,如今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努力的活下去,一连吃了四五粒梅子,觉得身体似乎舒服多了,杨继业这才抬起头来,只见远处梅林之中有两个人正坐在那下棋,年老之人背对着他,看不清面目,与他对坐之人目光却瞥着他,微微皱着眉,虽非直视,但却有一种让他难以喘息的威压,好似久居高位之人,与黄泉魔尊相处时,都从未给他这种感觉,不过救他的应该不是此人。
因为这人看着他时,眼里有些疑惑,至还有一丝淡淡的杀机。
杨继业收摄目光,以示尊重,同时掩藏着内心的不安。
“黄泉道术魂通三世,金丹碎裂神魂却无大碍,既是死不了就别跟狗一样趴在地上,起来说话吧。”王玄甫在棋盘上随意落下一子,头也不会的说道。
杨继业一听对方将自己的来历说的一清二楚,也是悚然一惊,老家伙言辞虽是刻薄了一些,但气场之强大,让他根本没胆量因此而动怒,抓着身旁一株梅树的枝干艰难的站了起来,冲着王玄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还不知如何称呼恩公?”
“王玄甫。”
杨继业心头正在琢磨这老头子是不是魔宗哪位隐世高人,因此才出手救自己一名,一听这三个字,一阵凉意便从后背升起,转瞬之间整个人都以失去知觉,只觉浑身被冷汗浸湿,衣衫和皮肤沾在一起,格外的难受,表现虽是平静,内心此时已是掀起惊涛骇浪,“辅元立极道君”“三清宫宫主”种种如雷贯耳之名在他耳边萦绕不散,犹如摄魂的魔经的一般,愣了良久,这才回过神来,指甲缝里有刺痛之感传来,这才发现自己指甲已经深深锲入了梅树枝干之中。
“他救我究竟是什么意思?”杨继业内心颤栗,却不敢直接询问。
一个魔宗弟子落入三清宫中,会是什么下场?
王玄甫表明自己身份之后,便再未理会杨继业,目光从棋盘之中微微抬起,盯着东岳帝君,说道:“你是不是有些奇怪,我为何会不惜代价,救一个魔宗弟子?”
东岳帝君笑了笑,也未否认自己内心充满疑惑的现状,点了点头。
“如今我道门局势就像这盘棋里的白子,看似势力庞大,其实已被分割的支离破碎,处处都是独木难支之局,若无外力切入,很难将这盘棋下活了,阴曹地府之中的乱局弄的我三清宫已是焦头烂额,蜀州散修又趁机作乱,先前我窥探天机已是发现,九尾天狐封印已破,值得庆幸的是元神与肉身似乎尚未融合,总得派人去灭火,可贫道手中所能动用的力量已是不多,只能借助外力了,这外力在哪?”王玄甫一边说一边不停的落子,也不管规矩了,说话这一会便接连丢下了七八枚棋子,把毫无反抗的黑棋吃了一大片,然后很自觉的开始帮东岳帝君提子,局中白棋困局顿时减缓许多,这才稍稍露出笑容,最后给出答案,“魔宗!”
东岳帝君看着被王玄甫从棋盘里提出来的几粒棋子,微微一笑,说道:“这样恐怕不合规矩。”
也不知道他是说的王玄甫下棋不合规矩,还是指责他借助魔宗之力,或者两者皆有。
王玄甫将那几枚处在关键位置上的黑棋强行提走,自然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张潜既是东岳帝君安插在道门心腹之处的一枚棋子,如今看来,应该是被识破了,当然仅仅只是识破太上道人这层身份,当然这并不重要,幸亏张潜未因这层身份而丢掉性命,否则万事皆休,如今他的印信便被张潜随身带着,他虽被困在三清宫中,却也能够知其安危,虽不知他是怎么躲过王玄甫抛出的那枚棋子,但通过印信也能够感应到远方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是有惊无险。
先前王玄甫破空丢出棋子的瞬间,东岳帝君险些按捺不住,欲让肩吾动用江山社稷图救人。
此时心中担忧之事搁下,也是重新掌握了主动,被无赖手段提子也没有动怒,却也是想看看这王玄甫救这杨继业到底是有什么打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