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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军号”的上层甲板上,人来人往,脚步纷沓,口号声、命令应答声,此起彼伏。
慈禧洗漱、着装已毕,李莲英进来替她梳头,还是拢成一条又黑又亮的“马尾”,用一个翡翠发夹牢牢扣住,垂在脑后。
玉儿熄掉了煤油灯,舱室的舷窗立即明亮了起来。
传过早膳,玉儿服侍慈禧漱过口、擦净手,李莲英即进来禀报:“关贝勒请见。”
关卓凡进来后,胸膛高挺,脚跟相碰,“啪”的一声,举手加额,行了个漂亮的轩军军礼。
“请太后安!”
坐在梳妆台前,慈禧向来人微微转过头去。臻首摇动之间,不知不觉,已是眼波流春,嘴角含笑:唉,这个男人,瞅着瞅着,怎么愈瞅愈俊了呢?
关卓凡的手放下来的时候,脸上已换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说道:“太后昨儿晚上歇息的可好?”
言者不知是否有意,听者却不能不有心,慈禧和玉儿,脸上同时一红。
“嗯,还好,我这个人,倒是不大认床。”
“那就好!太后歇的好,那是我臣民将士之福!”
呃……这马屁拍的。
“托太后的福,今儿风和日丽,海况好极了!太后昨儿晚上又歇的好,今儿初次出海,可保不会晕船——臣可是放心了!”
哦,原来不全是拍马屁——如果圣母皇太后昨儿晚上没歇息好,一是现在必精力不济,一是表明不甚适应水上起居,那么初次出海,风波浪里,自然就容易晕船。
慈禧心下微微感动,说道:“我素来体气壮,不碍什么事的。”
关卓凡笑道:“太后不晓得,这个晕不晕船,和体气壮不壮,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太后晓得,臣的身子骨儿也不差,可第一次坐长途的海船——就是去美国的那一次,打头的那几天,天旋地转,吐得是一塌糊涂,简直是‘欲哭无泪’了。”
什么叫“太后晓得,臣的身子骨儿也不差”?我如何晓得你的“身子骨儿也不差”?难道是你每次和我那啥啥啥的时候,都是一次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么……
圣母皇太后脸上,两朵刚刚消褪的红云,又悄悄地浮现出来了。
这一回,真正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了。
慈禧定了定神,没接关卓凡的话头,却转向玉儿,含笑说道:“如此说来,你可得当心!”
玉儿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圣母皇太后的意思:你昨儿晚上没有“歇的好”,今儿出海,“可得当心”晕船。
她昨天晚上没有“歇的好”,另有缘故,倒不是因为不适应水上起居。但心里既和圣母皇太后一样,“做贼心虚”,脸上便亦同圣母皇太后一般,也红了起来。小小一张鹅蛋脸,看去犹如朝霞晕染,着实动人。
玉儿嗫嚅了两下,低声说道:“奴婢身子糙,不怕折腾的。”
慈禧一笑,转回了头,没再说什么。
关卓凡却笑着说道:“回太后,今儿海面上,浪高不过数尺,‘冠军号’这般大船,只要航速不是太快,走起来几乎没有什么颠簸,没出过海的人,也不大会晕船的——就算晕船,过了刚开始的那个劲儿,也就好了。”
“一般情形下,晕船晕得厉害,都是走远洋的,不过,臣等私下玩笑,这个晕船,呃,‘吐啊吐啊的也就好了’。”
慈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默然片刻,她轻轻叹息了一声,看了关卓凡一眼,神色异常温柔:“万里海途,也真是辛苦你了。”
“万里海途”——当然指的是他率领轩军,越洋赴美。
关卓凡微微感动,说道:“谢太后奖谕!臣实在不敢当——这都是臣份内的事情!”
掏出怀表,打开盖子,看了一眼,说道:“回太后,时辰差不多了,这就请太后移驾‘舰桥’。”
慈禧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玉儿替慈禧整理妥帖领口,李莲英取过大氅,替慈禧披上了,玉儿小心地扣好了大氅的纽子。
关卓凡抱着那顶“宽沿军帽”——就是牛仔帽——在一边候着,待玉儿退开,即上前替慈禧戴上,然后系好帽带。
他的手指划过御姐光洁娇嫩的脸庞,细细地拢好了女人鬓角的秀发。
四目相交,女人清亮而火热的眸子里,波光潋滟,似乎寻不到一点杂质。
关卓凡抑制住内心的冲动,轻轻地放下了明黄面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