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像某些人说得那样,家安下了,骨头埋下了,就动不得——那么几千年下来,咱们中国人只好还窝在函谷关内、黄河边上,喝黄水,啃沙子,哪有今日**八荒的局面?我朝也只好还呆在关外极寒之地,说什么定鼎天下?”
“再说,朝廷也不是不给补偿、不予安置,断不会因为修建铁路,就有人流离失所的,这一层,诸位大可放心!”
讲到这儿,关卓凡转向恭王,说道:“六爷,我的几句刍荛之见,已经说完了,请六爷主持吧。”
恭王面向众人,微笑说道:“哪位还有高见?请一一尽抒吧。”
哪里还能有什么“高见”?
恭王等了片刻,见无人说话,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儿拟了份折子,诸位看一看,如果没有更多的意见,咱们就在上面列名,算是今儿会议的结果,定议复奏。哦,不过不强求,如果哪位不愿列名,另有话说,别具奏折,也请自便。”
大伙儿心想:好啊,连“定议”都事先写好啦。
折子的内容很简单,大致是“查翰林院侍讲徐应祥所奏荒诞不经,伏乞两宫皇太后宸衷烛照,明发上谕,痛加驳斥,以彰是非”,云云。
嗯,还要“明发上谕”,看来后面还有好戏啊。
按以往的经验,像“铁路”这种分歧严重的议题,会后多会拟出两三份折子,分成两三拨人,分别列名复奏;不肯列名,单独具名上折的也会不少。可是,今天的情形实在不一样——
就算有不同意见,谁来领衔再拟另一份折子?或者说,谁敢来领衔再拟另一份折子?
今天的会议,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议”,几乎从头到尾,都是关卓凡一个人,在那儿滔滔不绝——长篇大论本没什么稀奇,尽可左耳进、右耳出,你说完了,我听完了,大伙儿该干嘛干嘛。
可是,今天不行!
听罢,有的人热血沸腾,摩拳擦掌,恨不得出门便仰天大呼,挥刀上马,大大作为一番——至于“作为”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有的人思绪起伏往来,脑海中乱成一团,莫辨滋味。
即便是最保守、最“冷感”的人,心中亦是大起波澜——并不是说他们已经接受了关卓凡的观点,有的人还觉得莫名的恐惧——但无论如何,没有人无动于衷。
许多人都隐约感觉到:身边的某些东西正在坍塌,一个未曾见过的新世界在地平线上出现了。
对于这个新世界,有的人惊喜莫名;有的人觉得光芒刺眼,本能地就想合上眼睛——但即便闭上眼睛,还是能感觉得到它的耀眼光芒。
不管怎样,没有办法再装做看不见这个亮堂堂的东西了。
关卓凡说的很多话,不少人还“消化”不了,既不能是其是,也不能非其非,就是一个“招架不来”的感觉,可正因如此,才更有泰山压顶之感!其中,一顶又一顶的“帽子”扔将过来,每一顶“帽子”都是“人臣所不能承受”,躲不开,戴不住,气喘吁吁,只好身子往下低一低,再低一低。
因此,就算有人对铁路还有什么疑虑,但徐应祥“荒诞不经”是板上钉钉了的,你不在折子上“列名”,是否认为徐某人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呀?
不少原先不赞成修建铁路的人也在想:这个铁路,也许关贝勒说的对,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真的“利大于弊”呢?
会场内摆开了一张长长的桌子,奏折铺在上面——奏折颇长,但本身的内容很少,绝大部分的位置是留给大伙儿署名用的。
恭王领衔,先签了自己的名字;接着睿王以下诸王,依次上前,在奏折上署名;接着是关卓凡——这都是没有任何犹疑的。接着,就到内阁大学士了。
大伙儿的目光落到了朱凤标和瑞常两人身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