幢建筑看起来不说不伦不类,也是……怪怪的。
底子是英国乡村大宅的风格,但北边加了个巨大的门廊,南边加了个巨大的游廊;北边门廊八根大柱,正面四根,两边各两根,南边游廊六根大柱,这十四根巨大的石柱前后一堵,白宫就变成了希腊神庙。
关卓凡想,这应该很对美国那拨开国元勋的胃口吧——天命所归。
一种几乎不加掩饰的神教气息。
当然,他也知道,这所房子原来并非白色,而是灰红相间的。四十年前被打进来的英国人放了一把火,烧得只剩了一个架子,战后重建,为掩饰过火的痕迹,通体刷成白色。之后将错就错,外部就都用白色建材装饰了。
走进白宫。
还不错,不说金堆玉砌,也称得上典雅堂皇。
只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电灯,只有煤气灯,光线不免暗了一点。
穿过宽大的进厅和过厅,他和卡梅隆被径直引到和大门南北遥遥相对的一间椭圆形的房子里。
这间房子的天花和墙壁是白色,但地毯、窗帘、桌椅全部都是蓝色,饰以金色花边,大致应是同时代的法国皇室风格,显得富丽堂皇。
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地洒了进来,关卓凡望去,窗外绿草如茵,就是后世曝光率最高的南草坪了。
他心中一动,这一层是“一楼”,即所谓“国家楼层”,这间椭圆型的房子居于楼层南半部的最中间,应该就是著名的“蓝厅”。“蓝厅”向来被用于接待比较重要的客人,历史上,中国第一个赴美使节陈兰彬,就是在“蓝厅”被当时的美国总统拉瑟福德?海斯接见的,那是1878年。
现在,提前到1863年了。
脚步声响,侍者高声唱名:“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到!”
关卓凡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宽阔的前额,长而削瘦的脸庞,深凹的眼眶,上唇刮得干干净净,下巴留着标志性的络腮胡子。关卓凡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再不得认错的:美国第16任总统,亚伯拉罕?林肯。
关卓凡和卡梅隆脱下礼帽,微微躬身。
林肯向关卓凡伸出手:“逸轩,很高兴见到你。”
关卓凡一怔,林肯说的这两个字发音有点别扭,但他没听错,不是“侯爵阁下”,是“逸轩”。
信息量好大,一个有意思的开始。
他随即转过一个念头:美国人真是做足了功课。
关卓凡握住林肯的手:“总统阁下,谢谢你的邀请。”
跟这位百多年前的历史人物握了手,让他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是一次难得的见面,我非常感激贵国政府所做出的决定,也感谢你和你的两万七千名士兵,不远万里来到美国。”林肯微笑着说,“在我们开始谈正事以前,不知我是否有这样的荣幸,可以赠予你一件小小的礼物。”
说罢这句,林肯松开了手,扭头示意。站在他侧后方的一名随员走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立定之后,将盒盖面向总统打开。
林肯从盒子中拿起一个拴着一条蓝色锦带的五角形的金属物件,转向关卓凡,改了称呼。
“侯爵阁下,为表彰你无与伦比的勇气和卓越的奉献精神,我,亚伯拉罕?林肯,谨以美利坚合众国参议院和众议院之名义,授予你国会荣誉勋章。”
耶?
关卓凡先是吃了一惊,面上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看看林大胡子,又以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瞄盒子里的那一只青铜色的徽章。
要,还是不要呢?
他心里仿似有一只小猫的爪子在轻轻挠着,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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