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嘴说道:“云官,我也跟你说实话,仗已经打完了——忠王已带人赶往苏州,准备西援天京。现在北线的军事,是谭绍光在主持,后撤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
这句话彷如晴天霹雳,把几个太平军的将领惊得呆住了,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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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魁没有说假话,李秀成是昨天晚上启程回苏州的。
嘉定的战事,打得很胶着,李鸿章得了戈登的洋枪二团和刘铭传自青浦撤回的三营人,这是将近四千人的生力军,于是将局面扳了回来。太平军几度强攻,都被淮军咬牙顶住,双方都撑得很苦,死伤亦很惨重,但太平军想再进一步,却也有所不能。
等到南路军溃败、黄文金被俘的消息传来,仗就愈发难打了。及至谭绍光顶不住轩军的压力,向北撤过来,同时轩军的偏师开始进攻昆山,李秀成判明大局,知道这一次战役,无论如何不可能再得胜了。雪上加霜的是,天王洪秀全已经连发了四道金牌,急如星火,要召他回天京“勤王”——
曾国荃的两万多湘军,在南京城的雨花台站稳了脚跟之后,开始掘壕围城。外围的太平军几度冲击无果,眼见得壕沟的长度一天天增长,“天京”之内的军民,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忠王李秀成的身上。
于是,李秀成不得不撤了。他先行赶回苏州,筹备西援的事务,留下谭绍光在上海战场,安排全军撤退,做一个收尾。因此郑国魁说“仗打完了”,指的就是这个。
郜永宽与郑国魁相识二十年,知道他的本性,从不说假话的一个人,因此他说的这条消息,大约是确实的。而且对自己来说,确与不确,实在也没多大差别——危城孤悬,一旦轩军动手,又能撑得住多久?
虽然如此,但还不愿意倒了架子,硬着头皮说道:“我们跟慕王有兄弟之义,结拜之情,他必定发兵来救青浦。”
郑国魁听他这样死撑,故意先不答话,冷场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说:“你们‘九太岁’,结义是不假,不过谭绍光到底是广西出来的‘老兄弟’,你敢保证他眼里有你这个湖北佬?云官,我跟你说句实在话,你不要怪我——若说是能来相救,当初他又何必弃城而去?”
这句反问,无可辩驳,将郜永宽残存的最后一点幻想都打得粉碎,气势一馁,颓然长叹,说道:“那大不了跟青浦城玉石俱焚,反正就算我们投降关卓凡,也没有活路。”
“云官,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清楚。”郑国魁一字一句地说道,“哪个要你投降了?”
“对了!”郜永宽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五舅,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的几位兄弟都在这里,我直说了吧,关大帅是要拿你们,去换几个人!”
“换谁?”
“你们手上的那三名洋人,还有被俘的官军兵士。”郑国魁到底把来意说出来了,“只要交人,关大帅答应放你全军出城,不做留难。”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优厚,然而郜永宽听了,却默然无语。
“怎么,云官,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那三个洋人,当天就押送回苏州了。”郜永宽低声说道,“得要写信给忠王,他肯放人才行。”
“忠王一定肯。”郑国魁拿手比划了一下,极有把握地说,“单是这间屋子里,就有两个王,两个天将,当然换得过!”
“还有那三十四名轩军的俘虏……”郜永宽迟疑了片刻,才艰难地说道:“已经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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