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孚王福晋笑一笑,“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最后——”
顿一顿,“我对你九叔说,‘你叫我同敦柔说的这些话,没有哪一句不是犯天大忌讳的,你就不怕……敦柔把你告了?到时候,我也得陪你去宗人府蹲‘空房子’!一蹲就是一辈子!哼!’”
“你九叔说,‘我不会自误,也不会累你——你放心,敦柔绝不会去告我的!’”
“我说,‘你咋就这么肯定呢?——你是敦柔肚子里的蛔虫?’”
“你九叔说,‘第一,我是敦柔的亲叔叔——把我告了,她的亲叔叔可就只剩八哥一个了!嘿嘿!’”
“‘再者说了,告自己的亲叔叔,这个名声,传了出去,很好听么?’”
“‘这也罢了,关键是第二——告我,对敦柔自个儿,是一丁点儿好处也没有啊!’”
“‘你看,告了我,皇上还是皇上,福晋还是福晋,妹妹还是姐姐,姐姐还是妹妹——啥都没变!而且,姐姐在妹妹跟前,还不能像圣母皇太后对母后皇太后那样……我是说,不但不能称妹妹做‘姐姐’——只能称‘皇上’!甚至,还不能自称‘妹妹’,得自称‘臣妾’!’”
“臣妾”两个字,孚王福晋可以加重了语气,拉长了语调。
敦柔公主身子一颤,搁在一起的两只手,一下子就捏紧了。
“你九叔继续说,‘第三——也很关键!本来,关三哥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有这种事情——姐姐叫妹妹过不了‘鬼门关’的事情的!敦柔若把我告了,关三哥一定大吓一跳,啊?老天!还能有这种事儿?!从此往后,可就上了心!你说,敦柔虽然主动‘出首’了,可从今往后,关三哥对敦柔,是更放心了呢,还是更不放心了呢?’”
“我两手一拍,说,‘哎哟!你说的太在理儿了!夫妻之间,顶顶怕的,就是这个‘上心’!——一上了这个心,你防着我,我防着你,这个心,就再也放不下来了!夫妻也就不像夫妻了!——这个疙瘩一旦拧了起来,哎,那是一辈子也解不开的!’”
敦柔公主捏在一起的两只手,明显的颤动了一下。
“你九叔说,‘第四,之前也说过了,敦柔若自个儿不想做这个皇帝,咱们再怎么折腾也没有用,所以,若敦柔没有‘彼可取而代之’的意思,咱们当然也就当啥都没有说过、啥也不会去做!如是,对于今上,也就不会又任何妨碍啊!——今上还是做她的太平天子!做一辈子!既如此,敦柔又何必去出这个首呢?——何必既跟咱们、也跟她自个儿过不去呢?’”
“我说,‘对!对!对!敦柔,那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绝不能犯糊涂的!’”
到这儿,该说的,不该说的,真的都已经说过了。
敦柔公主依旧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阵子,孚王福晋尬笑一声,“好了,今儿个……说的够多的,打搅的够久的了!我的这些话,想来,你也要好好儿想一想,才能够——”
顿一顿,“哎,反正,颐和园那儿,也不是明儿个就生下孩子了!”
再一顿,“那,我就先告辞了!过两天,再来听你的信儿!”
说罢,站起身来。
敦柔公主没有动弹。
孚王福晋的脸上,掠过一丝慌张的神色,强笑道,“怎么?你不送一送我?——真这么着,下头的人,该犯嘀咕了——不定这俩主儿吵了多大的架呢!”
敦柔公主款款的站起身来,终于开口了,“九婶,请吧!”
孚王福晋如释重负,嫣然一笑,刚要迈步,突然轻轻一拍自己的脑门儿,“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儿漏了紧要物件儿!”
说着,解开一个小小的锦囊,取出一个薄薄的册子,递过来,“喏!这个给你!”
这个锦囊,孚王福晋一直搁在身边儿,敦柔公主还有些好奇,不晓得里头装了什么?
册子的面皮,用的是锦缎,装订的也很精致,敦柔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目光微微一跳,秀眉蹙了起来。
翻了几页,突然一怔,随即满脸通红,“啪”一声,将册子合上,手上好像捏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一时之间,不晓得该将其递还孚王福晋好呢?还是扔到炕桌上好呢?
孚王福晋得意的笑了,“这件东西,有用的很!照着上头说的做,保你……那啥!”
顿一顿,“还有,今儿个咱们俩‘摒人密谈’了这许久,不定有哪个多嘴的,跑去三哥那儿献殷勤——你手里有了这件东西,三哥就不会往其他的地方想了?对吧?”
敦柔公主微微咬了咬嘴唇,到底没有将小册子递回给孚王福晋。
定了定神,将手一让,用平静的口吻说道:“九婶请!我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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