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米开外,一个法国兵端着枪,正在瞄准——不用说,瞄准的目标,就是自己!
正常的反应,本应立即矮下身去,但赵南北的反应,出乎他自己的意料——猛地直起身来,端起枪,心里大吼着:
看你快还是我快!
“砰!”“砰!”两声,同时响起。
一团血雾之中,法国兵的半边脸,猛地飞了出去。
同时,赵南北只觉得左耳边极尖锐的“日”了一声。
来不及庆幸或恐惧,他冒出的念头是:这么近!——法国佬怎么突然就杀到跟前了?
还有更近的——
眼角余光中,“小老头”的右手边,一个法国兵双手一撑,轻巧的翻上了石墙。
赵南北正要大喊,“小老头”左手将斯潘塞连珠枪一推,右手寒光一闪,已从腰间将刺刀拔了出来,猛扑过去。
法国兵往下一跳,刚刚好“小老头”刺刀上举,赵南北看的清楚,伴着激射的鲜血,刺刀尖儿从法国兵的后腰上透了出来。
法国兵沉重的身躯将“小老头”压倒在堑壕里,赵南北刚想过去帮忙,“小老头”已经从法国兵抽搐的身子下钻了出来,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回到战位上,抓过枪,还是一边儿哭,一边儿射击。
每一个能够行动的轩军士兵,都在疯狂的射击着。
石墙前,法国人的尸体,迅速的堆积起来。
好像有一堵巨大的、无形的墙壁横亘其间,最后这十几米,成了法军再也无法逾越的障碍。
法军终于开始后撤了。
看着退入浓雾的敌人以及石墙前横七竖八的尸体,阵地上只有粗重的喘息和伤者的呻吟,没有人欢呼——
几乎每一个士兵,都精疲力竭了。
一口气泄下来的赵南北,身体的各部位的感觉,开始敏锐起来了。
第一,他发觉自己的右手,酸的几乎抬不起来了,食指更是几乎无法伸直了。
扣扳机,开、合扳机护圈,拉机匣,这些动作,都是右手来完成的,其中,开、合扳机护圈和拉机匣,都是要费些气力的动作,这样的动作,连续做个十次、八次,气力略小些的,手就酸了;连续做上个百八十次,而且,是在极度紧张的情形下,则即便身强体健,那也是够叫人受的。
第二,左边儿脸,怎么凉飕飕的?
赵南北摸了一把,一看,吓一跳,一手黑乎乎的血!
血也就罢了,怎么……黑乎乎的?
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他还是不由自主“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老马过来,一个个检查班里士兵的伤势,赵南北是第一个。
“没事儿!”老马呵呵一笑,“就是擦破点儿皮儿!子弹贴着耳朵尖儿飞过去的——你小子命大,必有后福!”
顿一顿,“就是这个耳朵尖儿……嘿嘿!从今往后,大约‘尖儿’不起来喽!——大约得留个小坑!不过,没事儿!只要你媳妇儿不嫌弃你,就没事儿!”
赵南北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嗫嚅了一下,“班长,我这个血,咋是……黑的?”
“屁个黑!”老马啐了一口,“谁的血是黑的?那是硝烟!你看看,哪个人的脸上、手上不是黑的?”
赵南北左右一看,还真是——包括老马。
他的脸红了。
当然,看不出来——都是黑的嘛。
三班几乎人人都挂了彩,不过,没有重伤,更没有阵亡的。
但这只是三班运气好——或者,多少占了位处阵地最西端的便宜——法国人的这一次进攻,虽然被打退了,但我军付出的代价,其实相当的大,单是紧挨着三班的二班,就阵亡一人,重伤一人,整个二排,阵亡四人,重伤五人。
“得,”老马说道,“伤都不重,咱们就自己个儿包扎吧!医护兵在那边儿忙着,得好一阵子才能过来呢!注意清除伤口污物,别感染了!”
顿一顿,“我得赶紧去找连长——哦,找排长,然后去找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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