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冈第一个跳了起来,跑到司令部,据理力争:军舰相对于岸防炮,处于天然的劣势,唯一可弥补这个劣势的,是在航行中、机动中进行炮击,你们叫我们抵近、下锚、排成一线——这不是叫我们给俄国人当靶子嘛!”
“卡洛波特不为所动。”
“萨冈急了,说,我要向皇帝陛下上书!控告你们瞎指挥!同时声称,作为一名对军舰和士兵负责任的舰长,我绝不会执行如此荒唐的命令。”
“哈姆林上将只好说,向皇帝陛下上书是你的权利,不过,如果不执行命令,我就只能下令解除你的职务了。”
“萨冈到底还是执行了命令,可是,事实证明,这个命令,确实荒唐。”
“联军海军的一千一百门舰炮,不间断的轰击了一天,但收效甚微;相反,俄军的岸防炮,却重创了联军海军,英国海军损失三百人,七艘战舰严重受损,法国舰队的损失,亦不相上下。”
“这不是两支舰队之间的海战,一日之内,居然有如此惨重的损失,陆军不说,联军的海军,其实是打了败仗的。”
“事后,萨冈果然向拿破仑三世上书,而且,上了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其重点,倒不是指责自己的海军上司,而是攻讦卡洛波特的‘以陆领海’,纯属‘外行领导内行’,声称,只要卡氏做法军的最高指挥官,塞瓦斯波托尔港就拿不下来。”
“一八五五年五月,卡洛波特辞去法国军团司令的职务,回到第四师,做他的师长,艾马布勒?让?雅克?佩利西耶成为法军最高指挥官。”
“没有证据表明卡洛波特是因为萨冈的攻讦而去职的,不过,有趣的是,卡洛波特辞职之后,塞瓦斯波托尔的战局,迅速改观,联军先是占领了刻赤,破坏了俄军的后勤中心,接着攻克了马米隆,将战线推至凸角堡和马拉科夫要塞一线,终于有了令阿尔诺成名的那场大捷。”
“海军内部——包括被萨冈当面指责过的哈姆林上将,皆以为萨冈有‘大局观’,才能不局限于一个舰长,因此,萨冈虽然在克里米亚战争中并没有十分显赫的战功,战后,却一路升迁,到了墨西哥战争的时候,已经成为远征军舰队的副指挥官了。”
“法国海军在墨西哥战争的表现,算是不错的,虽然没有打过什么大的海战,不过,对墨西哥沿岸的封锁,还是很成功的。”
“这么说,”张勇说道,“萨冈和阿尔诺在墨西哥战争的时候就搭过伙计——后来,阿尔诺不是被派去墨西哥做‘监军’吗?”
“是的。”
“看来,”张勇说道,“墨西哥战争的时候,这两位的伙计,搭的挺好的?不然,怎么又把他们俩凑到一块儿来了?”
“这就不大好说了,”施罗德说道,“严格说起来,其实不大好说墨西哥战争是萨冈和阿尔诺‘搭伙计’,萨冈不是正职,阿尔诺呢,是战争后期才到墨西哥的,也没有正经指挥过作战,两个人的交集,除了撤军这一段,不会太多。”
“嗯……倒也是。”
“墨西哥战争,”关卓凡说道,“法国舰队的规模,较之‘北京—东京’舰队,如何呢?”
“回王爷——不及!”施罗德说道,“毕竟,墨西哥没有像样的舰队,打墨西哥,犯不着倾全国海军之半的。”
顿一顿,“还有,法国到墨西哥,跨过一个大西洋就是了,较之远征中国,方便的太多了,军力如果不足,随时可以补充;远征中国,如果军力不足,半途补充,就比较困难了,所以,必须一次性做足够的投入。”
“就是说,”关卓凡说道,“从墨西哥到中国,非但舰队的规模扩大了,战争的难度增大了,还由副职升了正职——萨冈的这一步,跨的挺大呀!”
微微一笑,“看来,法国海军内部,还真是挺看好萨冈将军的嘛!”
施罗德和丁汝昌对视一眼,说道:“是。”
顿一顿,“其实,单就指挥作战而言,阿尔诺也是第一次独任方面。”
“嗯,某种意义上,”关卓凡说道,“这两位,都算是‘新人’,所以,再怎么谨慎小心——嗯,也应该是跃跃欲试的吧?”
辅政王此话,颇有深意,施罗德、丁汝昌、张勇等都是心中一动,齐齐说道:“是!王爷睿见!”
“不过,”关卓凡说道,“这个萨冈,忤逆上意,不假辞色,胆量、气魄,着实不小,指挥作战,就未必是‘小心没过逾’的那一路了吧?”
“王爷睿见!”
至此,所有“军情”,皆已“通报”完毕了。
“今日会议之相关内容,”辅政王指示,“整理之后,立即发往前线各部——”
施罗德响亮的应了一声,“是!”
“我再重复一遍,”关卓凡说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相关内容,不是仅仅叫中高级将领晓得就可以了,其中,法军各部的编成、行军作战的特点,要层层下到班一级,要叫每一个士兵都晓得,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一个对手——明白吗?”
诸将齐声应道:“明白!”
“好了,”关卓凡说道,“敌我双方,都已箭在弦上,我估摸着,就这三、五天的事儿了,对方的第一支箭,大约就要射出来了!”
顿一顿,目光炯炯,“咱们准备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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