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伊克桑用讥笑的语气说道,“你打算重施罗氏的故技?低价吃进法国国债?那你岂不是得盼着咱们打输?”
“嗐!”李致远双手握拳,轻轻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显出一副特别无奈、特别无辜的样子,“爵爷说哪里话来?我是中国人!怎么能盼着咱们自个儿打输?”
顿了顿,“再者说了,我可没打算重施罗氏故技!——根本做不到!当年的罗氏,本就是泰西金融之翘楚!那是多大的手面儿?所以了,他抛售,别人才会跟进!我和那两个朋友拢在一起,给人家提鞋,人家不晓得要不要呢?——所以了,罗氏那一招,只能他自个儿玩儿,咱们玩儿不了!”
“那你打算怎么个‘玩儿’法儿呢?”
“就是早人一步,买进卖出啊!——咱们打赢了,卖出法国国债;咱们打输了,买进法国国债!哎,爵爷,我买进法国国债,您可不能说我‘资敌’什么的!咱们打输了,不论我买不买,那法国国债,左右都是要涨的——这个,在商言商嘛!”
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关键是要快!在还没有跌下去的时候卖出去!在还没有涨起来的时候买进来!”
再顿一顿,语气更重了,“爵爷,这是慢还是快,嘿嘿,可就全都仰仗您了!”
伊克桑不说话。
“如果仗是在欧陆打的,”李致远说道,“我这个玩儿法儿,意思不大,现在不是拿破仑一世的时候了,欧洲到处都通了电报,通传消息,谁也不比谁更快些;可是,咱们这儿不同啊!咱们这儿,还没有那么多的电报——尤其是越南那个地儿,除了西贡,越南其他的地方,好像根本就没通电报吧?”
舔了一下嘴唇,“一句话,咱们占着地利!这通传消息,比法国人占着便宜!”
伊克桑眼中,波光一闪。
“就譬如升龙大捷,”李致远继续说道,“咱们这儿都传开了,法国人那儿,好像还糊里糊涂的——爵爷,这个快慢之别,不得了!以此买卖国债,不晓得要赚多大的便宜?”
“咱们虽然比不得罗斯柴尔德,可是,这一仗一仗的打下来,玩儿的顺溜的话——十五万两银子算什么?一百五十万两也不算什么!三百万、四百万、五百万、甚至再多些,也不稀奇!”
“消息既然是打我这儿来的,则三个朋友之中,我自然就要占大头,爵爷,咱们说好了,我那一份儿,咱们俩,二一添作五!”
伊克桑斜乜了李致远一眼。
“爵爷,您也千万别说这是‘出卖军情’什么的——仗眼见就要打完了,胜败已定,哪儿还有什么‘军情’可以‘出卖’呢?除非明明打败了,却要‘讳败为胜’——当然,轩军不可能干这样儿的事儿!”
“前儿个的明发上谕,”伊克桑慢吞吞的说道,“你该晓得的了?”
“明发上谕?爵爷说的,是不是……‘张勇、丁汝昌、姜德督办桂、越军务’的那一道?”
“是啊!你前头说的‘领军出征’,根本就不关我的事儿了,你说,我还怎么给你通传消息呢?”
“嘿嘿!怎么能说不关爵爷的事儿呢?第一,这个仗,未必就在越南一个地方打吧!第二,就是越南,如果……呃,战事不顺,到时候,不还得爵爷‘领兵出征’?”
伊克桑目光微微一跳。
“这些都罢了,关键是,不管爵爷是否‘领兵出征’,无论如何,您的信儿,都要比我们这些外人来的快、来的准呀!”
沉默了好一阵子,伊克桑终于说道,“好吧,这个事儿,你让我想一想,再说。”
“是,是,这是自然的,不过,也麻烦爵爷快着点儿——不是我敢催爵爷,实在是——哎,升龙那一仗,咱们没赶上热乎的;下一仗,随时随地,都可能打了起来,这个,不好再错过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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