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说载淳一句重话的——载淳自然愿意跟她亲近了!可是,哪儿能这样子教养皇帝?照这个路数教出来的皇帝,能是个好皇帝?!”
“说到底,她不过是拿小孩子当小猫、小狗逗弄罢了!你说她什么‘视若己出’,我看,刚好相反!就是因为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才会这么嘻嘻哈哈,无可无不可;如果真的是自己亲生的,还能这么放纵吗?”
说到这儿,微微咬着牙,“我看,就是因为她从中打横儿,载淳才不思上进!没有她护着,载淳也不能那么胡来!也不能——”
打住了。
慈禧话中的“胡来”,自然是指穆宗和小太监的“胡来”——穆宗龙驭上宾的原因,虽不能正式公布,但通过特殊渠道“权威发布”的版本中,穆宗就是因和小太监“胡来”而“染毒”的——则慈禧如是说,竟是隐隐然将穆宗的早崩,追本溯源,归罪于慈安了!
玉儿大为不安,正在想着该如何劝解,慈禧已继续说了下去:
“载淳的覆辙,小官儿不能重蹈!如果养在园子里,我一管孩子,旁边儿就冒出个‘东边儿’没完没了的唱红脸,将来,小官儿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主子,断不至于的……”
“怎么不至于?”慈禧冷笑,“咱们旗下——包括宗室、觉罗,多少的废物点心,你看不见?”
玉儿不吭声了。
“最紧要的是——”慈禧一字一顿,“小官儿还有那样一个阿玛!”
微微透了口气,加重了语气,“他什么人你不清楚?如果小官儿真的跟载淳似的,他自个儿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能看得上这样一个儿子?到时候,小官儿还谈得上什么‘一般的要封公封王,一般的要出将入相’?——不被扫地出门就不错了!”
玉儿心头一震。
慈禧咬着细白的牙齿,“‘东边儿’——哼!有本事,你自己个儿生一个!总是来抢别人家的孩子,算什么啊?”
“嗐!”玉儿笑嗔,“主子,这一回,您可是诙谐的……太过了些!这都哪儿跟哪儿嘛!”
慈禧不说话了,端起茶碗,轻轻的拨弄着茶水——水面并没有漂浮的茶叶。
玉儿叹了口气,说道:“主子,就算真要把小官儿养在园子外头,您也该先和王爷商量了,再去和‘东边儿’说——或者,由王爷去和‘东边儿’开这个口,更好一些?”
顿了顿,“奴婢说句打嘴的话,一样的话,从王爷嘴里说出来,‘东边儿’再没有个不信服的。”
慈禧默然,过了片刻,微微颔首,说道:“这一层,你说的倒是对的,我确实略略心急了些——”
苦笑了一下,“其实不是我心急,是她心急——她如果不提接小官儿,我也不会提将小官儿养在园子外头——这不话赶话的,就拧到一块儿了吗?”
“说拧了,”玉儿用刻意的轻松的语气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反着稍稍用点儿劲儿,不就松开了?”
慈禧深深的看了玉儿一眼。
玉儿一笑,“奴婢就是随口一说。”
慈禧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吧,你去跟咱们的小厨房说一声,不拘什么,做两样点心——要甜的、软的,迟一点儿,给玉澜堂送过去,就说……我怕她晚膳未必进好了,请她拿这两样点心,垫巴垫巴。”
玉儿眼睛一亮,“是!”
玉儿出去之后,慈禧的脸色沉了下来。
那句“诙谐”话又在脑海中冒了出来——有本事,你自己个儿生一个!总来抢别人家的孩子,算什么啊?
这句话,本来属于“吐槽”的性质,话赶话的就说了出来,可是,既说了出来,莫名其妙的,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自己个儿生一个”——
先不说她……生不生的出来,这个,要生,总得有个人跟她一起生吧?
她跟谁生啊?
总不成……
不,不,我这个念头……太荒唐了!太可笑了!怎么可能呢!
自己说的另一段“诙谐”话也浮现在脑海里了——
“我看,他若真如姐姐说的,‘替社稷国家、也替咱们报了大仇’——我这个皇太后就算啦,就那么回事儿啦!到时候,赏给他的那个皇太后,应该是姐姐才对——如此,才算四角俱全呢!”
一同浮现出来的,还有听了自己的“玩笑”之后,“东边儿”那奇怪的反应……
一时之间,思潮起伏,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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