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车,驮载之骡马,皆歇业矣!小民困苦无告,迫于倒悬,其不流而为盗者几希!铁路者,是括天下贫民之利而归之官也!”
曾涤生是明确反对修筑铁路的,而且,所持理由,同咱们反对开办新式缫丝厂的说头,几乎一模一样——不找他找谁?
曾涤生是首辅,是“天下第一总督”,是有大勋劳的人,他如果肯出面,替“土丝”说话,“上头”无论如何不能当做听不见!
呃,曾涤生……有用吗?想那修铁路,曾涤生也是反对过的,可是,最终还是修了起来……
嗐,那不同!铁路是“上头”要修!是朝廷的事情!是……“国之重器”!——修铁路,关三、恭六是一气儿的,两宫皇太后又都一边儿倒的支持他们,曾涤生自然胳膊拧不过大腿!“洋丝”不同——区区几间缫丝厂,怎么能够同铁路相提并论?那不过是胡光墉他们几个折腾出来的花样罢了!“世昌隆”也好,“继昌纶”也好,里头都没有官股!
呃,江苏也好,浙江也好,“省里”可都是支持姓胡的……
又如何?左不过是胡光墉他们使了钱罢了!
使了钱?呃,赵制台、刘抚台两位,倒不像是收钱的人……
他们收不收钱,你怎么晓得?你查过两江总督和浙江巡抚的账?再者说了,就算赵制台、刘抚台不收钱,下头的人呢?幕僚呢?嗐,不管他们收不收钱,跟曾中堂比起来,他们两位,又只好算是“胳膊”了!曾中堂如果替“土丝”出声,“洋丝”的气焰,无论如何,都要大大的煞上一煞了!
也是……那就试试吧!
曾国藩在两江故旧无数,浙江不去说了,江苏这头儿,找到能够和曾中堂说的上话的,并不困难,“土丝派”凑了一笔极丰厚的“公费”,曾国藩便接二连三的收到了两江故旧的信件,都是指斥新式缫丝厂的,委婉点儿的,指新式缫丝厂“与民争利”,激切点儿的,斥新式缫丝厂“迫民倒悬”,危言耸听的,就说“长将以往,恐有不忍言之事”——这些,前文已经交代过了。
可是,这些信,有的曾国藩没有回;回了信的,也是言不及义,一句关于“土丝”、“洋丝”之争的明确表示也没有。对于故旧们的请托,曾中堂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大伙儿都颇为困惑。
另外,“京控”的路子,走的虽然不顺,可是也没有停下来,同情“土丝派”的江浙籍的京官,其实不在少数,一轮又一轮的“冰敬”、“炭敬”送下来,终于有几个表示,愿意为“调和土、洋之争,说上几句公道话”。
同时,曾国藩那里,除了写信,“土丝派”希望,能够有人当面“给中堂请安”,“面陈所请”——至少,得搞清楚曾涤生肯不肯帮这个忙啊?
曾国藩奉诏入京,“土丝派”认为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如果能够说动曾中堂,陛见的时候,有意无意,对“洋丝”扔出那么一句半句不以为然的话,即便不能马上“动摇天听”,“土丝派”也可拿来大做文章,“洋丝派”的压力,就会倏然大大增加!
这就是为什么不断有两江籍贯的京官,造访贤良寺,说什么“两江受惠中堂至深,受乡梓士绅之托,前来问候起居”,云云。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不论什么人求见,贤良寺的门上,一律挡驾;对“前来问候起居”的两江籍的官员,尤其不客气,说什么,“爵相督直,如果是直隶士绅有所陈请,登基大典之后,或许不能不见,可是,两江关爵相什么事儿?大人请回,就是登基大典之后,也不必再劳步了——爵相是不会见的。”
“土丝派”灰溜溜的,他们没有想到,此时的曾国藩,已经不是“铁路大辩论”那个时候的曾国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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