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呢?”
曾国藩大大一愣,这个问题,他可是从来没有想过。
“回皇上,”曾国藩很谨慎的说道,“术业有专攻,臣对蚕丝之道,所知有限,不敢妄下断言。”
顿了顿,“不过,臣以为,直隶、两江的水土、天时,相差甚远,在直隶养蚕、缫丝,只怕相当的不容易。”
“也是。”皇帝点了点头,“不过,我记得,左宗棠关于陕甘善后的折子里曾经提过,他有意在陕甘推行蚕桑,我想,水土、天时上头,陕甘之于两江,较直隶之于两江,差别更大,如果陕甘能够推行蚕桑,直隶是不是也能够效法呢?”
曾国藩又是一愣。
左宗棠要在陕甘推行蚕桑,这个事儿,曾国藩是知道的,不过,他并不以其为然,他也不大清楚,一年多过去了,左宗棠的奇思妙想,到底成事了没有?
不过,虽不甚以为然,但他身为直隶总督,自也不好在陛见的时候,公开批评另一位总督的施政。
“回皇上,”曾国藩说道,“陕甘贫瘠,不比直隶,更不比两江,且偷种罂粟者甚众,如果蚕桑真的能够行之于陕甘,无论如何,是一件好事。”
他的话说的委婉,但皇帝听懂了:陕甘推行蚕桑,就算成功,也是事倍功半;品质亦不可能同江南的蚕丝相提并论。不过,因为“陕甘贫瘠”,多一样生发,“无论如何”,总是好的;至少,多了一个取代“偷种罂粟”的选择。
言下之意很清楚:他对左宗棠在陕甘推行桑蚕的计划,是不大以为然的。
由此,也间接表明了自己对于在直隶发展蚕丝业的态度:亦不以为然。
皇帝微微一笑,“嗯,这是老成谋国的想法。”
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于是,“带班”的轩亲王跪安,曾国藩晓得,陛见已毕,于是跪下,免冠磕头,站起身来后,戴上大帽子,跟着关卓凡,退出了东暖阁。
出了明殿,一阵冷风吹来,曾国藩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这才发现,自己的内衣,隐隐生潮——不晓得是因为东暖阁内太暖和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方才奏对的时候,不知不觉,前胸后背,都微微见汗了。
他暗暗的舒了口气。
关卓凡陪着曾国藩,一起回到军机处,文祥、曹毓瑛、许庚身、郭嵩焘几位大军机,纷纷上前见礼,他们几个于曾国藩,都算晚辈,人人长揖为礼。其中,郭嵩焘和曾国藩是故交,不过,不计登基大典那一天,此番曾氏入京,郭、曾二人也是第一次见面,彼此都有一番周旋。
关卓凡请曾国藩“升炕”,曾国藩慢吞吞的说道:“内阁是我的本差,陛见之后,总要先过去打个招呼,然后,才好回军机处领王爷的训。”
“既如此,”关卓凡沉吟了一下,“涤翁从内阁出来之后,也不必回军机处了——晚上,奉屈涤翁到我朝内北小街的家里,用个便饭,到时候,我再向涤翁请教。”
曾国藩心中一动,但对于关卓凡的这个安排,亦不算意外,答了声“是”。
“迟一点,”关卓凡说道,“我叫人把名刺和帖子送到贤良寺。”
“名刺就不敢当了。”
关卓凡微微一笑,转头对许庚身说道:“星叔,麻烦你到对面说一声,叫他们备一乘软轿,送涤翁过内阁。”
对面,是军机章京直庐。
“好!”
许庚身应了一声,掀帘出门。
曾国藩颇觉不安,“轿子更不敢当了——太僭越了。”
“涤翁是赐了‘紫禁城骑马’的,”关卓凡说道,“分所应当,有什么僭越的?军机处到内阁,距离不算近,大冬天儿的,涤翁又是有了春秋的人——就这么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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