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嘴儿一笑。
“姊姊说的是。”
慈安看了慈禧一眼,微笑说道:“我开玩笑呢——不过,你体气壮,又是坐过大海船的,自然不怕晕船,我可是不行。”
“这倒不一定,”慈禧微微摇了摇头,“晕不晕船,和体气壮不壮,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体气更壮,去美国的时候,一样晕船。”
“哦,是吗?”
“是……”
转念一想,他晕不晕船的问题,不宜再深入探讨了,当即轻轻巧巧的转了话头:“嗯,姊姊这次过来,得空儿了,要不要到……海军那边儿去看一看?到船上去转一转?”
慈安犹豫了一下,说道:“再说吧,我看,未必腾的出这个空儿的。”
慈禧心里说:你不去最好。
“海船虽然大,可是,大海更大!”慈禧说道,“再大的海船,搁在大海里,也是一叶扁舟,风浪一起,就惊心动魄了,如果再加上下雨,那就更加不得了了——根本没法子好整以暇的看风景!说到‘听水声、赏雨景’,还是‘清晏舫’好。”
“是啊!”
慈安附和了一句,顿了顿,继续说道,“‘清晏舫’自然不能动弹,不过,真要‘行船’,也是可以的!中区、西区虽然尚未完工,可是,整个昆明湖,湖面儿、湖边儿,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四周的路都铺好了,树也都种好了,设了好几个码头——东区那边儿有,南区那边儿也有,包括‘蓬莱三岛’——一出寝宫,就可以直接上船,去哪儿都成!”
“啊……”
慈禧悠悠的叹了口气,“那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
“可不是!”
静默片刻,慈安说道:“可是,如果新皇帝即位了,咱们还继续垂帘听政,不消说,就只能够继续住在紫禁城里了,颐和园再好,也得搁在那儿荒着,再怎么‘神仙一般的日子’,咱们……也是过不上的。”
慈禧默然。
表面平静,内心挣扎:“东边儿”说得对,只要继续垂帘听政,颐和园的“神仙洞府”,就不干自己的事儿了!
颐和、颐和,颐养冲和,这个园子,本就是为了两宫皇太后“撤帘”之后,有个“颐养冲和”的所在——哪一天“撤帘”,哪一天搬进去,不“撤帘”,就在紫禁城的四方天里窝着吧。
她冒出了一个念头:有没有可能,搬到颐和园里去“垂帘”呢?
这个念头一起,随即就在心里自己啐了自己一口:怎么可能呢?天底下的好事儿,都归了你一个人?别做这样子的白日梦了!
同时,慈安话中的另一层含义,慈禧也是听出来了的:你自己不要过“神仙一般的日子”,那是你自己的事儿,但是,不要连累我也过不上“神仙一般的日子”呀!
这个无言的指责,慈禧无以辩驳:两宫并尊,“垂帘”得一块儿“垂”,“撤帘”得一块儿“撤”。
慈禧发现,有一个事儿,自己是算计错了。
原先以为,自己替慈安争取到了继续“垂帘”的机会,她应该兴高采烈,甚至,应该对自己感激涕零的——
错了!全然错了!
就是没有关卓凡欲盖弥彰的“本意”,没有舆论一边儿倒的认为荣安应该登基即亲政,没有“日子一长,非整出事儿来不可”之类的顾虑,没有这一切的形势逼人,“东边儿”也未必就愿意继续“垂帘”。
“东边儿”的脾性,和自己大大不同。
一来,她对权力,没有任何欲望;二来,这个姊姊的脑筋,确实没有那么灵便,心眼儿确实没有那么活泛,见识有限,在国家大政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很怕说错话,做错事,贻误了国事;三来,她既不慕繁华,又惮于繁钜,因此,“垂帘”带给她的,更多的是苦恼,几乎没有乐趣,养心殿的黄幔,颐和园的山水,何取何舍,对她来说,真是想都不用想的!
自己呢?
唉,以上三条,每一条,都和“东边儿”刚刚好倒转了过来!
养心殿的黄幔我想要,颐和园的山水我也想要,唉,鱼与熊掌,我都想要!可是——不可得兼!
何去何从呢?
天人交战不休,慈禧甚至有些羡慕起那些“鱼与熊掌”只爱一宗的皇帝们来了,譬如世宗:如果像雍正爷那样,只爱权力,只爱做事情,什么奢侈享用都不在意——少了多少烦恼?
可是,真要像他那样,做皇帝,还有什么味道呢?
如此看来,我的脾性,倒是更随乾隆爷呢。
好吧,不论我像谁,眼前的事儿,不能够没完没了的拖下去——鱼与熊掌,何取何舍,得定下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