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宝廷虽然是宗室,但是,身上没有任何爵位,翰林院的庶吉士,微末小臣一个,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指使,在统嗣大事上,他怎么敢……离经叛道、胡言乱语至于此极?!
这个背后的人……除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还能有谁?!
慈禧的心,不可抑制的急速的跳动起来。
宝廷和他,私下底,应该……走的很近吧?
他从日本回来的时候,不就是这个宝廷,领了一班人,摇旗呐喊,说他该晋王爵,说什么……嗯,那段话我还记得:“内,扶社稷将倾之危;外,定强盟、收顺藩——这是列土分茅之功啊!国朝中兴气象大著!夏赏五德,爵以劝功,古有明训。朝廷不宜因循,若酬以王爵,则人心振奋,天下大治!”
那一次,是要把他推上郡王的位子。
这一次——
竟是要把他的老婆扶上皇帝的宝座?!
甚至……连最基本的男女之别都不顾了?
那一次,宝廷等人的鼓噪,或许不是出于关卓凡本人的授意;这一次,若没有他的指使,宝廷绝不敢上这么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折子!
说到底,不是宝廷——是他,是他自己要把自己的老婆扶上皇帝的宝座!
他——
他到底要做什么?!
脑海一片“轰轰”震响中,慈禧拼命的转着念头。
丽妞儿如果做了皇帝,那么,他——
他就是——“皇夫”,就是——“皇夫摄政王”了!
那么,整个大清,就都捏在他一个人的手心儿里了!
就再也没有我这个圣母皇太后什么事儿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北京的什么信儿,他都不告诉我!怪不得,他一直不肯到天津来!
根本不是因为“东边儿”!
我也是傻了——他是何等样人?“东边儿”笨笨的一个老实头,怎么可能挟制的住他呢?!
我方才,还在想着,他“所作所为,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我”……
还在想着,什么“手握大柄,言出法随,生杀予夺”……
什么“二十年”……
什么“后半辈子”……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还想着,他没有变心……
他,何止是变心?
他,简直是要……变天儿!
慈禧不由的失神的笑了出来。
“太后……”
慈禧的脑海中,怒潮汹涌,不过,关卓凡的话,她还是听到了。
她微微咬着牙,警告自己:
我不能失态,我不能失态!
现在是最紧要、最关键的时候,比辛酉年那一次,还要紧要、还要关键!一步也不能走错,一不也不能走错啊!
不然,不然……
不然就是——那句话怎么说的?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我要镇定,我要镇定……
“太后!”
关卓凡又轻轻的喊了一声。
慈禧终于说话了。
“我走神儿了,”她勉强笑了一笑,“宝廷的说法,实在是……惊世骇俗,我是被……惊着了……”
“惊着了”——慈禧本来想用一种自嘲的口吻来说的,可是,她的表情告诉关卓凡,她是真的被“惊着了”。
“什么‘文明’、‘借鉴’,换成我,再也想不出来的……也罢了,得空儿了,他的折子,我细细看吧……”
慈禧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如平常,可是,她自己也晓得,这个努力,不算太成功。
顿了顿,微微的透了口气,“嗯,‘留中’了,好,好,那……之后呢?”
“宝廷的折子,”关卓凡说道,“虽然‘留中’了,可是,不晓得是他自己招摇,还是旁人好事,折底到底还是流了出去。不久,鲍湛霖——也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上了一个折子,题目叫做‘沥陈小宗入继大宗弊曷胜言仰祈睿鉴事’。”
“‘小宗入继大宗……弊何胜言?’”
“是。”
这个鲍湛霖,反对“小宗入继大宗”……这不废话嘛?如果“大宗”还有人,谁会去找“小宗”来“入继”?问题是,现在的“大宗”,不是没人了吗?
不对,不对……
前边儿有个“血嗣未绝”呢!
即是说,这个姓鲍的,也是赞同“血嗣未绝”的!
即是说,他是拐着弯儿,赞同丽妞儿做嗣皇帝的!
鲍某和宝某,其实是一丘之貉啊!
嗯,他们俩,都是翰林院的,都是庶吉士……
奇怪,翰林院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样子了?倭仁这个掌院学士,管不住下边儿的人了?
难道,现在,连翰林院也听眼前这个男人的摆布了?
此时的慈禧,还不晓得,倭仁已经过世了。
*(未完待续。)